睡至晌午我才醒,舒舒服服伸个懒腰,一转头就看见窗边站着一人,负手而立,束发金冠,玄色衣衫。老天爷,我这不是做噩梦还没醒吧,王爷刚下朝又来我这儿干什么!我用被子闷住头,佯装继续睡。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外面下雪了。”
我披上衣服到窗边一瞧,还真是,屋外落了一层厚厚的雪,盖了白棉被一般。我说呢,怎么越睡越冷,原来是这缺心眼的家伙开了窗门。我哈了口气,搓搓手,决定缩回我温暖的被窝。
“繁花。”
“啊?”我刚转身就被叫住了,这冤大头肯定没憋什么好事。
“跟我去关外吧。”王爷把他的狐裘披风盖在了我身上,顿时暖和不少,就是太长了,快拖地了。等等他刚才说什么,带我去关外?这寒冬腊月的,不得冻成大冰棍!
“不去!”我刚想裹着狐裘披风跑路,又被某王爷从背后一把搂住,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低声耳语:“京城,不比关外安全。”
“今日朝上出事了?”听他这么讲,必定是发生了什么。
王爷没有回应,但沉默恰恰是最好的答案。
“姝儿一起吗?”
“嗯。”
“那小丫头估计要开心坏了。”我轻笑着推开王爷的手,装作贤良淑德扮演着我想象中白月光王妃的样子,“何时动身?”
“年后。”
“何时回?是否要备些什么?”
“少则三个月,多则……这是一场硬仗。”王爷突然抬头望向我,又是昨晚那个看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似乎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欲言又止。
“明白了。”他不肯说我也不强求,关外苦寒,驻军最需要的就是粮食和药材,军粮不是我能干涉的,我只能看着置办一些药材了,活血化瘀的,止血镇痛的……我还得恶补一下中医知识,在这个时代很多时候还是老祖宗的东西好使。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天天都往药铺里跑,京城大大小小的药铺都被我逛遍了。时间紧迫,我找了几本医书,对着书上的草药一点一点地扒,认了七七八八。理论学了实际用药还是吃不准,所以我缠着济世堂的大夫教我抓药,白胡子老头被我烦得不行,咬着牙收我当半个徒弟。至于为什么是半个,因为他说,我在外面不许提他的名号,哈哈老头子这是怕我害他晚节不保。
时间过得很快,今日就是除夕了,说不定这是我们过的最后一个除夕夜。王府上下,张灯结彩,我看着屋檐下的红灯笼,第一次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里,生出一丝不舍。是啊,我不属于这里,这里也不属于我,但我为什么会对即将分别的这些人感到惋惜呢?明明,我们毫无干系。
“王妃,进去吃点东西吧。”
我吃惊地回头,是姝儿的阿嬷,这王府里居然还有敢直接喊我王妃的?
“阿嬷,你认错了,我是繁花,不是王妃。”
“繁花似锦,锦上添花,谁又能说的清呢?”
我正想追问,姝儿牵着王爷的手来找我了,阿嬷转身就走,真是奇怪,她为何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次日,王爷遣散了多余的下人,结了工钱,只留了老管家和阿嬷,王府瞬间空空荡荡的。唉王爷这次是下了狠心,不给自己留后路,不成功便成仁。
皇帝陛下生怕王爷多留一日,夜长梦多。上元节还未到,就下令靖家军全体即日出发,前往关外。
年还没过完就出发,将士们也有爹娘妻儿要照顾,委实太不人道了。靖家军上下士气不振,懒懒散散,整整三日才赶了五十里路。
王爷看在眼里,却不慌不忙,一点也不急。正当我以为令关外金兵闻风丧胆的靖家军也不过如此的时候,当天夜里王爷将所有将士召集了起来。
迎着篝火,披着月光,王爷站上台子,宣布了一个令人费解的决定:“军队原地休整一日,所有将士可以趁此机会回家看爹娘妻儿,但必须在后天天亮之前赶回营地,否则将视作主动退出军籍,靖家军便再无此人。”
将士们都沉默了。
王爷这番话,无异于逼他们离开靖家军,可数十年战场上拼杀过来的情义,怎么可能说散就散?更何况,现在是靖家军危难之际,外敌虎视眈眈,朝堂上诸多猜忌,总是挑拨将军和皇上的关系。皇室宗亲,好的时候你打天下、我守江山,不好的时候互相残杀、勾心斗角,还不如平头百姓家的兄弟。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我就当大家同意了,从现在开始,大家该回家的回家,该休息的休息,后天我要是看到谁行军途中偷懒,可别怪我军法处置。”王爷剑眉星目,不怒自威,背着手站在台子上,发言铿锵有力,声声入心,让人不得不听他的。
“王爷,我们这次是不是回不来了。”一名老将站了出来,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