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楠思立在回廊的拐角处,含笑目送父亲的背影。
现在他们两家人又要做邻居了,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苏淮卿还能避到哪去?
不过……还有一事。
季楠思变了面色。
皇甫临渊今日看起来不太对劲,似乎比前世的这时候更为偏执。
她隐隐有些不安。
她还是得尽快和淮卿定下婚约,才能彻底断了皇甫临渊的念想。
*
夜深人静,寂静的街道上只有一家客栈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悦来客栈的大厅内飘着淡淡的酒香,季梁和苏远洲推杯换盏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天边露出第一缕曙光,季梁才抬头看了眼天色,“老苏,这天……好像亮了?”
苏远洲也反应了过来,“坏了!我家夫人知道我喝了一夜的酒,又该念叨了!”
明明两人半斤八两,季梁还是晃着指尖嘲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般怕弟妹!”
说话间他从怀中掏出了地契一把拍在桌上,“来,摸一两银子给我,这地契就归你了。”
“好说,好说。”苏远洲顺势从怀中摸出了一两银子,迷迷糊糊中占了老友的便宜。
当天下午,两人依偎着从睡梦中醒来,原来是侯夫人趁着他们醉死过去,命人将他们扶到了上房,扔在了同一张床上……
两人清醒过后大眼瞪着小眼,脑瓜仁同时犯起了疼:一会儿回去该如何向夫人解释?
*
国公府旁的那座宅邸内所有家具一应俱全,平常也有专人打扫,永安侯一家隔日就搬了进去。
当天傍晚,护国公携全家恭贺永安侯乔迁之喜。两家人简单问候过后,和和气气地坐在了一起。
侯夫人打量着季楠思,越看越喜欢,眼热地叹息,“我要是也有楠思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多年不见,当初那个小姑娘不光长得愈发好看,丹阳第一贵女的贤名时不时便能传到边城,当真令人想将她抢回家当自己闺女养。
国公夫人眼底闪了闪,似笑非笑道:“你既如此喜爱我家思思,不若就让她给你们做儿媳?”
在一旁顾自饮茶的苏淮卿一听,凤眸猛然一颤,险些被茶水呛到。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之际,柔婉悦耳的女声抢过了话。
“甚好。”季楠思巧笑嫣然,似是对这个提议非常满意。
苏淮卿放下了茶盏,坐正身子,“不好。”
季楠思假意失落,“为何不好?”
苏淮卿垂眸去盖茶盏,淡淡道:“就是不好。”
季楠思睨着他狭长的眼睫,实在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你有别的喜欢的姑娘?”
苏淮卿终于抬眸看向她,“我怎会喜欢别的姑娘?”
季楠思的心跳倏然漏了半拍,“什、什么意思?”
苏淮卿轻咳了几声,再度垂眸,“没什么……”
护国公夫妇和永安侯夫妇含笑看着他们的这番互动,季楠辞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大厅内没人再说话。
苏远洲看向季楠辞,不吝其词地夸赞道:“这便是楠辞吧?瞧着将来就是个干大事的,比我家那混小子可强多了!”
季楠辞谦逊地给苏侯爷倒了杯茶,“苏伯父请喝茶,之前就经常听父亲提起您,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他幼时留守在丹阳的国公府中,并未随父亲一同前往边城,今日确实是初次见永安侯。
眼前的苏侯爷虽然已到中年,端正的面庞和挺秀的五官依然看得出青年时的好模样,加之一旁姿容绝丽的侯夫人,难怪生得出苏淮卿这种皮囊的祸害。
苏远洲接过季楠辞敬来的茶水,痛快饮下,“好孩子,以后常来走动。”
季楠辞垂首应下。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又聊了会儿。
临近饭点,苏远洲从怀中掏出了叠银票,“老季……这宅子你统共就收了一两银子,我这边按照市场价又备了点银票,你还是收下吧!”
季梁当即摆手拒绝,“不必不必,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能住进来和我们再次成为邻居乃是一大喜事,我原本是一两银子也不想收的!”
苏远洲见他如此坚决,握着银票的手顿在了空中。
国公夫人此时却捂嘴笑道:“老爷这话说得如此轻巧,必然是将这宅子定好的用途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季梁确实想不起来了,疑惑地看向妻子,“什么用途?”
国公夫人瞥了一眼季楠思,又满含深意地瞥了眼苏淮卿,“这宅子呀,您当初信誓旦旦要纳入思思的嫁妆来着。”
而且这话当年是当着思思的面说的。
既然思思在那种情形下主动向老爷提起这座宅子,又在刚刚应下了嫁入永安侯府的玩笑话……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有什么不明白?
国公夫人看向苏淮卿,和蔼一笑。
“淮卿,既然你们家收了我们思思的嫁妆,不若你就挑个好日子上门来提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