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敢打太史令的儿子,还把他打成这样?江棠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谢瑜做的。她叹一口气,给他倒上一杯热水。
可以预想,他定是又拿着她给的那五百两押金去赌了。
江澄冻得发抖,喝了点水终于好过来点,脸上仍是毫无血色,“那些田产铺子卖掉了吗,钱什么时候能给我?”
一开口便是着急问钱,看来他是彻底走投无路了。
江棠沉默不语,径直走到药柜处,从桌下拿出一个破旧的梨木盒子,放到他面前,“这是五百两。”
江澄面色沉了下去,他一下抢过箱子打开检查,“五百两?我给你的那些地契,可远不止五百两!”
“那些地契,如何填得了你现在的窟窿,满足你现在的欲望?”
如今他大难临头,她却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江澄气得呼吸急促,“怎么不行?我是江家未来的主人,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你以为,我会眼睁睁地看着我父亲的遗产败在你手里吗?”江棠对上他质问的眼神,平静地在他对面坐下。
她抬起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变黑,看他两眼通红,双唇颤抖,好像对她气到极点,缺无可奈何的样子。
就像三年前他对她那样。
“原来你都是骗我的!”江澄终于明白原来她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利用他夺回江澜雪的遗产。他捏紧青瓷杯的手指节发白,两眼闪着红色的怒火。
江棠蓦地笑了,魏玲霜曾说他一旦去赌,一定会把江家都输光,现在看来这话真是一点没错。
她抬起一只手点在桌上,“这五百两,不是押金,也不是地契的银子,而是给你的谢礼,感谢你帮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竟敢利用我!”
“说起利用,我还是跟你学的。三年前,我无依无靠,你趁机假意示好,实际是想强占我为妾!”
江棠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神色渐冷,还以为自己在脑海中无数次预演今日的场景,便能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出三年前的事。
“你被赶出江家了,是我给了你一条生路,可你不知好歹!”
“我的死路就是你们造成的,难道我还要感谢你给我这条‘生路’吗?”
江澄气得摔碎手里的杯子,眼神狠戾地握住她的胳膊吼道:“你这个疯女人,竟为了当年那点小事报复我,那时候你不是拒绝了吗,现在又来装什么受害者?”
小事?原来那些对他来说只是小事。
可江棠直到今日都记得,那晚他落在她身上的手的温度有多炙热,还有他向她看去的眼神、他在她耳边的喘息,有多么令人作呕。
她花了三年都忘不掉的噩梦,在他眼里竟然只是小事!
江棠蓦地笑了,身上、心上涌过的刺疼,通通化成热意凝聚在眼眶,她神色渐冷,眼底的温度冷峭如霜。
她一把拽过他的衣襟,凑在他耳边轻语,“江澄,谢谢你时至今日仍不认错,虽然我也没指望从你口中听到道歉,但还是感谢,感谢你这三年来从一如终。”
“你什么意思?”江澄登时变了脸色,他的瞳孔颤抖地望着江棠,莫名感到不寒而栗。
“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地把你送到谢瑜手上。”江棠眸中笑意渐深,她刚落下话音,四周便涌动着一阵声响。
江澄心下狠狠地一跳,他咽了口唾沫,后知后觉自己竟是中了计,他怔忪地后退两步,仓惶转身欲逃。忽然,一群黑卫从屋顶、房檐、柜子等后面窜出现,将他摁倒在地上。
江澄动弹不得,他艰难抬起半个脑袋,恶狠狠地瞪着江棠,“你竟然联合谢瑜抓我!”
“不止是谢瑜,还有你的萧兄和如烟姑娘。”
“怎么可能!”
江澄一脸地不可置信,当即愣在原地,像是受了重大打击,整个人丢了魂似的。
原来如此,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何在他急需钱的时候,萧行徴会突然出现,为何如烟会突然支持他去赌坊,他这才明白一切皆是江棠设的局。
黑卫首领比了个手势,众黑卫便挟着愣怔的江澄越上房顶,消失在了雨中。
那黑卫首领对江棠双手抱拳,“多谢姑娘助力,才能逮住那小子,日后锦绣赌坊必有回报。”说完,随后便一同消失在了雨中。
烟雨蒙蒙,月亮隐在乌云后,洒下微弱的冷光。视线像是隔着层薄雾,近处的街景笼罩在雨幕里,让人瞧不真切。
江棠站在妙春堂的屋檐下,伸出一只手触摸着冰冷的雨,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因为她知道,这场大雨总会停的,乌云总会过去的,何苦用过去的、别人的错误惩罚现在的自己?
她不应停留在雨里,她有属于她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