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撑在桌上,敛着眉眼,看着有点委屈,江棠掩唇轻笑,“你还有功夫跟我贫,就知道这点小事,肯定不在你的话下。”
似乎是这句夸赞让萧行徴很是受用,他眸光深深地看着江棠,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还得是你的法子厉害。”
他一只手撑着额头,眉眼间涌动着浓浓的欣赏,“先是让我先将他引进死胡同,让他以为自己行侠仗义了一回,然后再利用他缺钱的心思,带他去谢瑜的赌坊。谢瑜与我有仇,定会针对我二人,这时候我再力挽狂澜,轻松替他赢下五百两。待他回去后,有如烟在一旁诱导,他以为赌钱轻松,定会再去赌坊。可谢瑜早就认定他与我是一伙的,谢瑜抓不到我,却不会放过他。不出两日,江澄就该来找你借钱还债了。”
江棠冷哼一声,收起纸笔,“我这个堂哥,有贼心没贼胆,仗着有江家给他托底,做事向来莽撞不计后果。恐怕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我已替如烟赎了身。”
说完,江棠原地怔忪了一会儿,思绪蓦地被拉长,她的计划如此详细,可谓是滴水不漏,可为何,说出来做出来后,心里并没有一丝畅快淋漓的情绪?
她的目光落到远处,静静地看着医堂门口的一块石头,微弱的月光只照亮了石头的一面,而石头的背后却得不到光的荫蔽,深深地隐在黑暗之中。
“我竟然也有这般狠毒的时候,”她靠在桌角。
她本向往光明,却自愿沉入黑暗。算计、设局、诱骗、离间……当初江家在她身上做过的,如今她也学会了。江棠垂眸自嘲地笑了笑,眸中是无边的孤寂,让人心疼。
“我是不是也变成了我所恨的人的样子?”她嗓音有些颤抖。
“不,你不是!”萧行徴忽然扣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是一看到她伤心难过,心脏便忍不住抽痛。
“你是被逼无奈的,你与他们不一样!”
他的声音坚定,带着一丝不容质疑的决绝,“我永远与你为伍。”
像是害怕她下一秒就要如雾气般在空中消散,他手臂上的力道渐渐加重,似乎要把她嵌在怀里。
朦胧月夜下的微风,夹杂着些许微凉寒气,吹拂二人交叠的发丝。
江棠的侧脸贴在她的胸膛上,听见他掷地有声的心跳声,那样稳重有力,充满底气。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地松木香,让人心安。
她长舒一口气,平静地闭上了眼。
这冷寂无边的黑暗,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江棠也没想到江澄会来得这么快。晚上寒风阵阵,她正打算从妙春堂回去,却看见一个人影在医堂门口晃悠。
“江澄?”她试探地喊出口。
那男人转身,却把她吓了一跳。他脸上全是伤疤,右眼红肿,衣服破烂不堪,被打得皮肉绽开,身上满是青紫的伤,有些地方还在流血。
“你怎么……这副模样?”江棠瞪大了眼睛,庆功宴一别几日不见,他竟狼狈成这样,这谢瑜下手真狠。
“你有钱吗?”
江澄语气急促,双目通红,似乎并不愿正面回答她的话。
“你要钱干什么?”江棠问。
“你少管!”江澄没了耐心,直接亮出腰后的匕首,目光凶狠,“快把钱交出来,江澜雪一定给你留了不少遗产!”
“好好!你先别冲动!”
江澄明显情绪激动,江棠打算先安抚他,让他冷静下来,“钱在医堂里,你随我进去拿,但要把刀收起来,不要吓到其他人!”
江澄愣怔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她的话里的真实性。
江棠见他犹豫,就知道他不是真的想抢劫,他的内心估计怕的发抖,表面嚣张,不过是只纸老虎,一戳就穿。
果然,江澄收起了匕首,严肃地盯着她,“你要说话算话!”
江棠诚恳地点头,带他进了无人的医堂后院。
仓库里杂物堆的满满当当,柜上塞满了袋子,江棠佯作翻找银子,她瞥一眼江澄,“你好歹告诉我,你需要多少吧?”
江澄却警惕地再次掏出匕首,按在她的脖颈侧,“你不会是在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