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卉筝趴在地上,哪知道林怀璟保的人竟然这么没脑子,敢在庆功宴上出错,简直是把整个琴心阁架在了火上烤!
她死死地低着脑袋,脑海里正慌忙找理由,“回、回圣上的话,江妍她、她的琴有损坏,可临近登台顾不得换,才出此纰漏,请圣上恕罪。”
高义语气带着一丝愠怒,“崔琴师,你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怎会犯这等低级错误,真是糊涂!”他轻咳了一声,“犯事琴师何在?”
江妍身上的汗已浸透衣衫,她突然被点名,顾不得其他,只好一步步从台上跪到殿中,浑身颤抖,“请陛下恕罪!”
高义看皇帝揉着太阳穴,烦躁地摆了摆手,瞬间便明白了意思,他高喊道:“来人!此女对圣上不敬,对大虞军队不敬,将她拖下去,杖责三十!”
魏玲霜心头闪过惊雷,差点昏倒过去,宫廷杖刑那用的可不是一般的杖笞,她的江妍只是一介闺阁小姐,如何受得了杖刑!恐怕一杖下去就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她使劲拽了拽江庭宇,给他使眼色。
江庭宇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汗,他硬着头皮跪到殿上,“陛下息怒!小女琴艺不精,有辱陛下圣耳,实在罪该万死,可此事乃是意外所致,请陛下饶恕小女!”
兵部侍郎褚誉冷笑一声,这个江妍抢了他女儿褚月的乐坊首席,还以为她多有能耐,没想到就是个废物。他鞠身走到殿前,“陛下,今日庆功宴非同小可,乃是庆祝我大虞将士英勇御敌,恭祝我大虞国祚永昌,江妍作为琴心阁首席,行事竟如此轻率,连琴是否完好都不事先检查,足以见其对大虞,对陛下的蔑视!”
江庭宇蹙着眉,这老东西轻飘飘就扣了他这么大一顶帽子,藐视圣上那可是抄家的罪啊!
“请陛下明察,小女一直以来安安分分,勤恳练琴,琴心阁皆有目共睹,如何担得起藐视圣上的罪名啊!”江庭宇跪拜在殿前,悄悄给慕国公使了个眼色。
褚誉冷嗤着,“如此重大的失误,只因她是江大人你的爱女,便要这样包庇!江大人如此徇私枉法,可把我大虞王法放在眼里?”
听着褚誉咄咄逼人的架势,慕国公坐于席上,自顾自地品着美酒,想到这江庭宇尚有几分用处,他觑了江妍一眼,缓缓向皇帝开口,“江妍的琴技在场皆有目共睹,她虽略有疏忽,却能听出是为宫宴费了心思的,我看罚杖责十,小惩大诫即可,莫要扫了大家的兴致才是主要。”
慕国公毕竟是此次战役的功勋之臣,既然慕国公发话了,皇帝也不愿再追究,“既然如此,那便依慕国公说的做吧。”
随即,便上来几个太监将浑身发软的江妍给拖了下去。
高义指着琴心阁的众人道:“你们几个往后都警醒着点儿,若敢再如此糊弄,小心脖子上的脑袋!”
崔卉筝抖着嗓子,“谢陛下开恩!”经过此事,江妍她是再不敢用了。
江棠跪坐在人群里,用余光瞥了失魂落魄的江妍一眼,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弧度。
夜幕悄然落下,自眼看着太监把江妍带下去用刑,魏玲霜便坐立难安,待到宴会氛围重新热了起来,她便顾不得别的,直接出了席位去找江妍。
魏玲霜攥着帕子,步子飞快,她拉住一个小太监,“这位公公,可知江妍在哪?”说着,她轻笑着把腕子上的玉镯悄悄褪给那太监。
“你往东走,穿过公道第三个房间便是了。”
魏玲霜谢了小太监,便往那边去了。来到门前,还未推开房门,便听见里面一阵抽泣声。
魏玲霜顿时觉得心里突然被一根针刺了一下,她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门,只见江妍趴在床上,奄奄一息,一身昂贵的缂丝裙如今破烂不堪,腰后覆着一块白布,那白布上浸出斑驳的血痕,不难想象白布下是怎样的血肉模糊。江妍脸上粘着汗湿的碎发,颤抖的手紧紧攥着帕子。
魏玲霜担忧地扑过去,“妍儿,你怎么样?”
江妍循声望去,见是母亲,哭得更厉害了。她躺在刑室的时候几乎吓晕了过去,其实晕过去更好,说不定便不那么痛了,可是她却硬生生地撑了下来,那一杖杖下去,是皮开肉绽之痛,她叫破了嗓子,泪水流了满脸,也让她的心里充满了仇恨!
那张琴绝不可能出事,定是有人事先做了手脚!
“娘!女儿从没受过这等屈辱,定是有人在背后陷害女儿!”江妍哑着嗓子哭诉。
魏玲霜把江妍半搂在怀里,看着江妍的惨状,忍不住湿了眼眶,“你说,是谁把你害成这样,娘定不会放过她!”
江妍在出了刑室后,便开始细细地回想这几天发生过的事,像是用一把细筛,在脑海里一遍遍筛过了无数次,只有一人被余了下来。
那个人,是那么的反常,那件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江妍吸了吸鼻子,一双哭红了的眸子里满是狠戾,“是江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