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倒是正在看,是一出落魄千金嫁公爷,最后惨死国公府的悲剧。”
“我劝谢老板一句,看戏还是莫要入戏的好,当心引火上身。”
谢瑜嗤笑一声,当即变了脸色,他一只手掐住她的脖颈,声音冷得宛若锐利的刀尖,“你在威胁我?”
“这么一出烂俗老套的戏,谢老板竟也看得下去。”
“那江姑娘有何高见?”
他吐在她脸上的气息像蛇信子般,阴冷地让人胆寒。
江棠脸上的笑意渐深,她对上他狠戾的眸子,“谢老板可曾听过,‘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生命’?”
“江姑娘莫不是被吓傻了?江妍现下可是京城的红人,一曲《良宵引》弹得声名鹊起,眼看她就要站在你曾经的位置上,你要她如何‘误了性命’?”
她耻笑一声,幽深的眼底不含一丝情绪,“谢老板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指的是,整个江家。”
“江姑娘还真是,有些意思。”
谢瑜突然放开她,眯起眸子重新打量她,倏尔勾起精致的唇角,话语三分凉薄七分冷鸷。
“只是,我既出手,便不容失手,姑娘这根手指头,我还是要的。”
说着,他抽出手里的长剑,那剑光似影,反射出江棠颤动的黑瞳。
江棠心跳得剧烈,她本能地挣扎着后退,却被几个黑卫按在桌上动弹不得,强硬地攥住她的左手。
眼泪悄然滑落,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却听见有个黑卫喊,
“公子,有人闯进来了。”
江棠顺着方向抬头,只见萧行徴立在门口。
他背对着月色,一袭墨色锦袍长身玉立,不染纤尘。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见他微微偏头,几道血渍沿着额前的碎发滴落。
“你快走啊,笨蛋!”
她不顾一切地朝他吼,萧行徴却顾若罔闻,抬手抹去嘴角干涸的暗红血迹,一步步踏进干净的房间,留下一串串血色脚印。
谢瑜轻笑着挥手,那几个黑卫便一齐朝他冲了上去。
江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慌忙抓住谢瑜的衣袖,“你放过他!此事与他无关!”
谢瑜漫不经心地擦拭手里的利剑,“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此话一出,便是置他于死地的意思。
冷风吹过萧行徴残破的衣角,凌乱的发丝轻扬,萧行徴的腰间别着她的荷包,这里有她的气息。
寂寂月光照耀下,他幽若寒潭的黑眸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他任由风声、脚步声、刀光剑影声,还有那混杂的血与死亡的气味充斥在脑海。
凭着直觉,他利落出手,一记掌风直取敌人命脉,三两下,闪于人前,烛影飘摇,谁也看不清他是何时出的手,地上瞬间多了几具尸体,而他立于尸堆上,阴冷的目光遥遥地盯着谢瑜。
这人究竟是人是鬼?
谢瑜敏锐地嗅到危险的气息,眼里闪过怨毒的光,他一个闪身飞出窗子,消失在黑夜中。
江棠被黑卫甩在地上,闷哼一声,胳膊疼得欲断,她深吸一口气,却望见萧行徴苍白着一张脸。
萧行徴颓然脱力地跪在地上,他杀了人,杀了那么多人。
他的睫毛轻轻颤动,月光将他的背影拖得分外苍凉。
“棠棠,对不起,我又控制不住自己……”
不等他说完,江棠便飞扑地将他抱住,整个人跌进他的怀里。
劫后余生的恍惚感,让她浑身发颤,她突然觉得好累,她急需一个确认,确认自己活下来了。
萧行徴的身子蓦地僵了,一双满是血污的手停在半空。
她……不嫌弃他?
闻到她身上那令人安心的馨香,他才感受自己是活着的,而不是嗜血冷酷的怪物。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后的哑意。
“我沿着你身上的气味找到这里,又在赌坊外捡到了你的荷包,便闯了进来。”
他语气平静,江棠却抬起头,深深地凝着他的眸子,
气味?她身上哪有气味?
“难道你真的五感敏锐?”
她抓住萧行徴的手,手指搭在他腕上,竟是一种她从没见过的奇特脉相,她不信邪,又换了另只手把脉,仍是相同的脉相。
脉搏沉涩而微,若数且大,按理说这是衰亡之相,早该毙命,可他却五感灵敏,身手矫健,几个黑卫一齐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莫非是中毒?
可为何之前诊不出来,他的脸色也豪无异样?
她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或许是他一时心急,急火攻心,才激发了体内的毒素。
究竟是什么毒竟隐藏的这么深?背后下毒之人又意欲何为?
“棠棠,你的荷包脏了……”
他从腰间接下荷包,瞄一眼江棠的脸色,心虚地递给她。
那荷包上的大雁本就绣得像个鸭子,现下又被暗黑色的血渍染红,变得奇形怪状了。
这个破荷包还是江澜雪给她绣的。
小时候上私塾,她嫉妒别家小姐都有娘亲手绣的荷包,她转头回家跟江澜雪哭着要娘。
江澜雪顶不住她哭闹,硬着头皮给绣了一个。可他哪会什么女红,绣出来的东西江棠嫌丑,江澜雪气她不识好歹,叫她必须随身戴着。
这一戴就是十载,可江澜雪却不在了。
“无妨,你没受伤就好。”
她眸光微动,接过荷包。
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