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挽目光动容,她看出江棠内心的挣扎,知她心善,可众生皆苦,人人都是急着过河的泥菩萨,她愿意分文不收地治好那老伯,已是尽了全力了。
她轻叹了口气,转头看见江棠身后的萧行徴,正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着,手上无聊地绞着一缕青丝,哈欠打得一双秀气的桃花眼湿漉漉的,泛着温润的泪光。
他长身玉立于医堂中间,俊朗如误入了人间的画中谪仙。
秦挽的眼神一下子放了光,挥手示意江棠让开点儿,“这位公子是来看病还是抓药啊?”
萧行徴愣了一会儿,意识到秦挽在喊他,柔润的目光终于落到她身上,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表情疑惑。
还未来及搭话,江棠便闪身挡在他面前,隔绝了来自秦挽的炽热视线。
“秦挽姐,他是我在青云寺遇到的,叫萧行徴。”
江棠半边身子越过柜台,凑在秦挽耳边悄声说,还指了一下脑袋的位置,“他这里有点问题,我答应暂时收留他。”
“你说什么?”秦挽瞪大了眼睛,下巴快掉到地上。
“江棠啊江棠,你治病救人,三天两头地替病人搭点药钱也就罢了,怎么如今竟还要养着病人?”
“秦姐姐,我救他其实是为了逃婚做打算的,”
江棠露出一个浅笑,亲昵地挽住秦挽的胳膊,黑瞳闪过一丝慧黠的灵光。
“他虽然心智损伤,但身强力壮,晚上能帮忙看着堂里,我记得后院库房有个软榻,可以让他暂时宿在那儿吗?”
秦挽轻叹了口气,深深地凝着江棠。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去庙里祈福,居然能带回来这么俊俏的公子,更没想到这么俊俏的公子,竟然是个傻子。
扭头再看萧行徴那出尘不染的模样,只觉得可惜了一张俊逸的脸。
“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既然连住处都给他安排好了,我除了支持,还能做什么?”
江棠眸中的笑意牵带起唇角,眸子清又亮。
她有秦挽的这句话就够了。这世上也唯有秦挽,会对她无限包容,做她永远的退路。
“萧行徴,”江棠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萧行徴随着江棠跨过一道矮矮的门槛,便见一方清雅简朴的小院。
院里种着几棵杏树,树上落有积雪,来年的生机安静地沉眠于光秃秃的树枝下。
夜幕将至,雪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
江棠推开屋子的门,扑鼻而来一股中药味儿。屋子不大,却挤满了装着中草药的麻布袋子。
她边重新堆放药袋,边拉着萧行徴,沿着辟开的一条小道,到窗边空置的一张简榻旁。
她轻咳了两声,“既然我收留了你,你自是不能白吃白喝的,以后你便宿在这里,守着医堂。待我治好你的病后,你再报恩如何?”
江棠语气不免有点心虚,自知自己是挟恩图报。
萧行徴却郑重地点了点头。
“棠棠,你不和我一起住吗?”随后,他望着这张软榻,表情有些疑惑,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还一只手指勾住她的衣袖,像是害怕被她抛弃似的。
“我要回我自己的屋子,明日再见。”
“可是若没有你,我也许会失控……”
江棠突然想起什么,打断他的话,“对了,被褥在旁边的柜子里,你自己拿吧。”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留下萧行徴孤独地守着这间库房,神色凄冷。
她怎么可能会带他回家?她家又没地方住。
江棠赶在日落前回到家,舒舒服服地泡在浴盆池子里,只觉得萧行徴傻得有些可爱。
今日没了珍儿在一旁奚监视她,江棠觉得自己的身心好像终于自由了。
正待她准备好好享受一会儿的时候,却被门外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惊起。
“这就来!”
江棠皱着眉,一脸不悦地起身穿衣,顶着一头未干的青丝开门。
却见秦挽一只手扶着腰趴在她的门边,剧烈地喘着粗气,额头沁出些微汗,像是匆匆忙忙一路跑过来似的。
“我的姑奶奶,你快去、快去看看他,那傻子快把我的妙春堂给闹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