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曾经名满京城的江大小姐,竟沦落到如此地步,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还得亲自去摘那冰凉的梅花。
可他瞧着现在落魄的江棠,褪去了华冠丽服的点缀,那张清丽的脸,反倒衬得更秀丽脱俗。
她一袭白衣胜雪,黑裘似墨,仅一支素银簪绾起如瀑的青丝,清逸如画中仙,远胜青楼里的胭脂俗粉,叫他怎能不心动。
江棠蹙着眉头,瞪着欲图不轨的沈戈。
京城无人不知沈戈最好风流,常常混迹于秦楼楚馆。她只是摘个梅花,竟遇到真的采花贼,江棠心里提起十分防备。
空气中隐约飘来一缕熟悉的药味儿,她用力吸了两下鼻子,视线在沈戈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江棠的思绪突然明了。
外人皆道沈戈爱香但品味差,才整日往身上洒那么刺鼻的香粉。可今日一见,她才明白,原因恐怕并非如此。
江棠心中有了计划,她自然地回沈戈一个明朗的笑,“沈公子想干嘛?”
江棠的声音带着些茫然,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噙着水珠,欲落不落的,看着楚楚可怜。
沈戈喉结上下翻滚了一圈:“反正你在京城也混不下去了,不如跟了我去逍遥快活?”
看着江棠此时娇弱可怜的模样,远比什么头牌花魁更让他心潮澎湃,恨不得立马将她按在身下。
沈戈嘴角的弧度轻蔑,却看见江棠扑闪了两下长睫,怯生生地对他说:“要我从了你也行,可是,沈公子你行吗?”
“什、什么?我为何不行?”沈戈的表情突然僵在脸上。
“我去青楼给人看病,常听说沈公子需要吃药才能起来呢!”
江棠主动凑近沈戈,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可一双清凉的眸子透着懵懂无知,一脸单纯地往沈戈下身扫。
沈戈莫名不寒而栗,他一下推开江棠,眼神闪躲,“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棠眉眼弯弯,笑得愈发迷人,“沈公子不是为了掩盖那股药味儿,才往身上洒那么重的香粉吗?”
“你胡说!我没有!”沈戈眸子里的怒火迸出,怒视着江棠,“等下,你是怎么知道那个药气味儿重的?”
目睹沈戈一连几变的脸色,江棠实觉有趣,只是,若能再有趣一点就更好了。
她淡淡地开口,吐出的话比冬日积雪还冷上三分,
“因为你那药方,是我两年前开的。沈公子莫不是被什么江湖游医拿我的旧方子给骗了吧。”
实不相瞒当初被江庭宇赶出江府,江棠还曾想着靠卖壮阳药发财。
“怎么可能!”沈戈紧蹙着眉,握紧的拳头凸出青筋,心里却是一惊。
那的确是他花重金在老游医那儿买的方子!
“那方子我早已改良了,新方子不仅见效快,无后遗症,还能彻底根治呢。”
“你别想骗我!”
“沈公子不想知道新方子吗?”
沈戈对上江棠坦诚的视线,沉默不语,那混浊的眼里却闪出两分激动的光,显然是对她的话心动不已。
果然是个男人都害怕变成太监,尤其是沈戈这种无能的男人。
她幽幽贴近沈戈的耳朵,“新方子只需一剂麻沸散,待患者服下昏迷后,一刀子下去斩草除根,只要除了那物什,从此便不用担心不举。”
江棠说着,还用手比划那血淋淋的场面,沈戈像是丢了魂似的,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好你个江棠!你敢耍老子!”他一只手狠狠地拎起江棠的衣襟,面色阴沉如墨。
“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公子怎么还急了?”江棠脸上笑意更甚,清润的眸子闪过一丝嘲讽。
沈戈这种败类,无非是仗着有个爹跟在他后面擦屁股,身处佛门净地,也敢如此放肆。
“小爷我看你有些姿色,本想赏个脸纳你做妾,看来还真是抬举你了!”
沈戈脸色阴郁,两只眼球气得充血欲裂,青红的血管在脖颈上随激烈的呼吸起伏。
什么清高冷傲的江府大小姐,原来竟是个口无遮拦的疯女人!
“像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活该被许配给慕国公,做他的第十三任妻子!”
“你说什么?”江棠神情顿了一下,眸光骤冷,双手死死地抓住沈戈的肩膀。
“你的玩笑就留着去慕国公的床上开吧!”沈戈笑得张狂,甩开江棠,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江棠愣在原地,靠着一株梅树,缓缓滑坐到地上,周身气息冷若冰霜。
慕国公……
那个暴戾恣睢、贪好女色的国公爷,光是正室就娶了十二房,但嫁进去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在慕国公府活过三年,死因一个比一个离奇。
这位逞凶肆虐的国公爷,之所以敢顶着宗正寺这么肆无忌惮,皆是因为他是倍受皇恩的功勋之臣,权势地位滔天。
两年前,大虞与梁夏开战,那场战争大虞本无胜算,据说皇帝都已经做好了割地赔款的打算,是慕国公之子宁翊——宁小将军,领一支小队奇袭梁夏主将,拼了一条命拿下的。
如今大军班师回朝,虽然真正的英雄已逝,却不妨碍英雄的家属——慕国公受赏。
而她的那个好二叔,为了巴结慕国公,居然想将她许给他,那个男人的岁数都能做她父亲了!
江棠碾碎手心的梅花,指甲陷进肉里,心脏传来一股刺痛。
仅是谋她父亲的遗产已经满足不了二叔他们了,如今竟还要害她的命!
江庭宇和魏玲霜怎能对她如此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