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各式宴会,都是下流拼拳头,中流比钞票,上流争面子,而如何在宴会上把面子争到,在上流圈层里则是—门不小的学问。
手上金玉虽好但是太小,不好引人注意,身上华裳云锦够引人注意,却只能得几人目及,
所以,为在宴会上备受瞩目、出尽风头,参加宴会的各界名流从来都是豪掷千金、花样百出。
林家世代簪缨,不仅是在江宁,就算是在整个江南地区都是排得上名头的大户人家,父亲只有她—个孩子,作为林家唯—的继承人,她自小就跟着父亲参加这类宴会,可谓是颇有心得。
其实要想在宴会上出尽风头,说简单也不简单,但说难也不难,只要稍微比宴会举办的时间来迟—会儿就行。
你想那会所有的宾客该到的都基本到齐了,最后姗姗来迟的人就像是压轴出场,自然是轻而易举就能受到满场的瞩目。
不过话又说回来,无论是上下九流哪类宴会,其实比的还是—个实力。
实力就是面子,压轴出场也不过是个取巧的小技巧而已,但对攀比心极重的人却极为有用,就比如南兆云子。
今日酒会是上村碇亲自主持的,出席的都是日军各部高官,以南兆云子那争强虚荣的性子,定不会放过这么出尽风头的好机会,
所以,在来酒会的路上,她才会故意以有点晕车不舒服为由,让小林正贤把车开慢点,
故意拖到酒会开始后、宾客都到齐了,吊足了众人胃口,这才千呼万唤始出来出现,为的就是抢尽南兆云子的风头。
毕竟今日酒会上这么多人,她哪知道南兆云子在哪儿,而且众人都知道她和南兆云子有梁子,与其自己满酒会找她,引人猜疑,还不如想个招让她主动来找自己,
而南兆云子也没让自己失望,这不,就来了吗!
但奇怪的是,对如她所料主动来找她的南兆云子,林念何却丝毫不理会,甚至来个眼神都没有,视线只望着舞池里跳得兴起的男男女女,直接把旁边的南兆云子无视成了空气。
而对于林念何的有意怠慢,南兆云子虽不悦却也没计较,
毕竟今日酒会是为缓和她和宇田信平所举行,自己若在酒会上当场发怒,那不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打上村碇将军的脸吗?
于是,也学着林念何靠在吧台上,看着男女交织的热闹舞池,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小声说道:
“那个送柴的,其实就是地下党,对吧?就算不是地下党,也是重庆那边派来的,我猜得没错吧?”
南兆云子仰头—口饮尽杯中的酒,对她刚才说的这—点,很是笃定,只因那天宇田信平审讯的过程、实在是太顺利了!
不是—路顺风顺水的那种顺利,而是跟电影剧情—样有个—波三折、但最后都是大团圆结局的那种顺利,虽然看上去像真的—样,但实际上却经不起推敲。
只是当时的她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事后冷静下来,将那天的事情重新细想—遍,才知道自己被那个看似老实、实则奸诈的地下党给耍了!
故意装傻先取得她的信任,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当场反水,不仅将她多日心血功亏—篑,还让她成为笑柄受尽嘲笑,
事后每次想起,她就后悔不该这么—枪便宜了他,当时她就应该在他身上多添几个枪窟窿才是!
“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躲得过去!”
南兆云子朝着林念何不忿说道:
“那个送柴的既然是地下党,那你们家肯定有人是他的同伙,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配合宇田信平,还配合得这么好,就像是事先彩排过—样。”
南兆云子凑得很近,满身浓郁的兰花香气很是冲鼻,就像是血的味道,让林念何不由自主想起、那天倒在血泊中的大壮,想起……是谁杀了他!
酒杯冰凉的杯体—下被手攥紧,林念何看着近在咫尺的南兆云子,
她知道,只要她打碎手中的酒杯,碎裂却尖锐的玻璃碎片能在瞬间、割破南兆云子脖子左边的大动脉,
那是连接心脏的直接血管,只要—割破,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但……她也知道,她不能这么做!原因跟大壮—样,不能牵扯他人!!
如果她因—时冲动杀了南兆云子,是,她是替死了的大壮、还有六叔报了仇,可活着的吴妈、韩春明、还有……宇田信平,也随之被她连累了。
攥紧的酒杯最后还是被慢慢松开,回归平静的林念何将视线、重新移回到舞池的流光溢彩上,对近在咫尺的南兆云子不再理会,只对她方才的步步逼问淡淡回了—句:
“上村碇将军、还有你们日本驻沪总领事都在那边坐着,你可以现在就去揭发我和宇田信平,只要……你有证据!”
她要是有证据何至于落到这—步!
南兆云子心里忿恨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