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提了,那天去库房取银两出来采买,看到了那双绸面的鞋,从未见过那样的鞋,一时鬼迷心窍,竟偷偷穿走,不想大小根本不合适,只得拖沓着走,逃都逃不方便。回去还挨了一顿毒打。”说着似是想起挨打处的疼痛,手往后腰摸了摸。
见他这么说,叶声儿再无话可说了,下意识瞄了眼他的鞋,这次只是普通布鞋,大小合适地套在那人脚上,严丝合缝。真是她自作多情,异想天开了,她又不是范闲,哪有什么出门就能遇着贵人的运气。
自嘲似的笑笑,想起了上次少年的故作高深,又颇具埋怨:“你不是什么贵府少爷,上次为何不说。”想到上次自作聪明的夸夸其谈,女孩的脸登时红了起来,她最恨自己自作聪明的样子。
看着女孩红起的脸和圈红的眼角,少年慌了:“你,你别生气,过了这么久我告诉你,你都能气着,那我若当时就说,你岂不是气死了!”清俊的脸露出一抹慌张和害怕,配上他无礼中又带着些歪理的话,叶声儿竟笑出了声。
“哈哈哈,气死?你这人说话真是莫名其妙,算了算了,你也挨了打,算扯平了。”说完,转身就要走,不愿再做纠缠。
“等等,你就走了?不一起逛逛吗?上次还蛮开心的?”少年在后头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念着她,只记得那天人来人往的街道,和她走在一起,却尤其安宁。这个看上去比他小上四五岁的女孩,意外同他合得来。
“不了,你还是快回府复命吧,小心又挨打!”女孩回过头,幸灾乐祸的打趣。
“我不在那做事了,我要走了。”少年面色平淡地说。
“走?换家府院当差?你们劣迹小厮的档案会不会在行业里传开啊,离了那个东家还有人要你吗?”叶声儿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忧。
少年听不懂女孩奇怪的纠结,解释道:“不是换东家,我要离开京都了。”
怎么今天都要走?叶声儿心底莫名延出些悲凉,她甚至都不懂这凄凉何处来。多年后她也许会明白,这凄凉源自她无处可走,深锁京都的命。
而此刻,万般心绪到口边却只有一句:“哦。”
“哦?”
“走便走,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见过两面。”恍然初醒,“你今天难道是特地来和我说的?”她问出这话自己都有些怀疑,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如她所说,至今,他们只见过两面。
“知己好友重在心意相通,上次一见,我觉得和你相处很舒服,便擅自将你纳入我的好友之列了,不怕你笑话,我在京都,恐怕只有你这一位好友,你要是拒绝,我真是......”太可怜了。话未全,但两人都懂是何意。
“我叫叶声儿,你叫什么?”她认真地看着眼前人,“知己好友,不能连名字都不知道吧?”
“木三水。”
“真是奇怪的名字。”
“我就当你是夸赞了,父母起名,哪有什么怪不怪的。”
“今日就走吗?”
“嗯。”
“没想到正式认识的第一天是送行,唉,离开京都,以后怕是难见了。”
正式结交的第一天,却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叶声儿有些惋惜,其实那天下午的安宁不只是他一人在怀念。
“我们可以寄信托思,”木三水将手指向不远处,叶声儿顺着望去,是一家驿站,“这里有个伙计是我的老乡,他知道我家住址,京都若是有什么好玩的事,你可写信让他寄给我。”
“笔友?”叶声儿给他们这段关系下了个定义。
“何为笔友?”木三水问,他这位小友蹦出来的有些词他从未听闻。
“字面意思,笔下的朋友,就是像我们这样,写信交流感情的朋友。”叶声儿耐心地解释,她很开心获得一个笔友,她一直向往有一段宣于纸笔的友谊,她觉得这样的友谊纯粹而又深沉。
“小姐!你怎么跑这来了,一石居的烧鸡买来了!”苏荷拎着食盒,着急忙慌地朝叶声儿跑来,只见她一人站在巷子里,望着另一条路。苏荷一直觉得二小姐很奇怪,五岁的孩子,但总做些情绪复杂的表情。比如现在,她脸上挂着不舍,眼里却藏着期盼,手里的包子也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