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张小姐搭救。”两人躲进巷子,气还没喘匀,那少年先道了谢。少年和她姐姐莫约是一般大,只是看上去比她还要娇弱,说是弱柳扶风也不为过。
“你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公子?”叶声儿未搭理他的道谢,反倒问了句有些冒昧的话,细细想来,也是有些窥探隐私了。或许是问这话的人年龄太小,那少年并未生气,他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比他矮上一个头的小姑娘——她发髻不比他整齐多少,细看还能看到发间有些稀碎草叶,脖子上带着的玉坠许是刚刚奔逃,从领口掉了出来,衣服上也沾了些尘土,脸上倒是白白净净。他得了些趣味,有些好奇:“小姐何以见得。”
“你这一身虽是粗糙布料,可鞋却是难得的料子,想来是哪家公子乔装小厮偷溜出门,第一次又没什么经验,换了衣服也不知换全套,”说着,她朝他的脚看去,见状,少年立即将半露的脚往鞋子里塞了塞,脸上泛起微红,“普通人家也没有说给八九岁的小孩带上鼓鼓囊囊一袋银子的,你家必然非富即贵。”
“姑娘年纪小却有如此见识,在下佩服。”他未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反倒是作了一揖,突如其来的礼法,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他的话提醒了她,她这般年纪不该说出这样逻辑通顺、头头是道的话,做一个平庸的白痴才是她这辈子给自己立下的标准,她那样的家世,平庸才可保她一世顺遂。好在,她现在是“张姑娘”。
巷子归于平静。二人不约而同地走出巷子,这条街道上人不似之前那般多。一大一小两身形组合在一起实属怪异,但在不多人的街道上也少了些注目。就算有人注意,也只是猜测或是哪家公子带着妹妹偷跑出来玩吧,毕竟就瞧那背影的气质,那是如出一辙的。
“我朝律法没有对街道商业摊贩的限制吗?比如说什么,何处不可摆摊,又或者何时必须歇业?这街上的人也太多了。”她从那狗洞出来便好奇了,以她初中的历史学历,依稀记得好像古时民间的商业发展并非一帆风顺,有不少时间和地域的限制,而她看到的和现世没什么区别,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你也觉得这街上不该有这么多人!”少年显然误解了她的话,“烟火民间本是人之向往,可人太多,就脏了这景了。”他这话听起来自相矛盾,但想到他刚刚的遭遇,也不是不能理解。还是小孩,可能有些阴影吧。
“我国国号为何?”叶声儿转移了话题,也问出了她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大庆。”
“大庆油田?”一些刻板记忆脱口而出,脑子疯狂地追着前面不要命地嘴,“大庆有田有地有百姓安居乐业,甚好啊。”
他听着嗤笑了一声,但生人勿扰的气息却是渐渐敛了起来:“你这个小姑娘真奇怪,自己的名字都不定会写呢,竟先关心起天下苍生了,胸怀天下,若非女子,能成大器。”他走路姿势颇怪,语调也是漫不经心,似是夸奖却也不见得多赞赏。
女子怎么了,你没听说过武则天、花木兰?巾帼未必不比须眉。然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说说。不过,大庆是什么朝代?唉,她此刻也只能长叹一句“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不知不觉,时间已是午时,姐姐快要回来了,再不回去,她就要被发现偷溜出去了,武将世家,家法森严。
“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安宁的氛围让她率先打破,她也不知道二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开始“压马路”,一句话也不说,也没有一个人离开这个二人队伍。
“我送你回去?”少年提出建议。
“不必了,你不愿意透露身份,我也不想让你知道我家在哪。这个街道口,我们分道扬镳吧。”张家女的身份是假的,送回去就露馅了,此人不知是何身份,不能给叶家招惹祸乱。
而且她还要钻狗洞回去呢,她一点也不想让这种门路让更多人知道......
他听此话,也不再过多纠缠,微微颔首,转身先离去了。这家伙还真是......薄情?叶声儿戏弄地想,轻轻笑出了声。
很快她笑不出来了,她,找不着回家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