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祎的睡相极其斯文，呼吸均匀绵长。合眸后纤长的眼睫就长长一条铺在高挺的鼻梁两侧，棱角分明的轮廓在光影下美得精心动魄，如精心雕刻的雕像。

谢霖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基因结合才能生出这样完美的脸，他一直没听说过关于程祎母亲的消息，只知道她走得早，连沈姝宁对此都没什么印象，大家都默契地避开这个伤心事。

随着车辙停下，车厢晃悠了一下，父子二人才睁了眼打起精神。

谢霖先行一步，还没跳下车就看到母亲的身影，谢红莲披了件厚实的披风搓搓胳膊，往这边走来。

“娘亲！”谢霖一个飞扑挂在谢红莲身上就开始撒娇，“我好想你啊娘亲～”

谢红莲也是举过铁的，被这么一扑身形一点儿没晃荡，结结实实接住了自家小孩。

“娘亲也想你，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啊？还适应吗？”

谢霖上学的时间严格来说还没有两天，可却积攒了一肚子苦水，包括但不限于早上起不来、凳子太硬屁股疼、老师上课像念经……

现在后面站了两个老师，他一点都不敢造次，只能说：“就那样吧……”

那样是哪样？谢红莲大致明白了，她很了解孩子，这表情一看就是委屈极了还不敢告状，她也就另寻话题。

“脚是怎么了？我想着找个大夫给你瞧呢，但是元福元宝又说不用。”

元福元宝得到家里来信后便收拾了些东西回沈家，谢红莲拿着他俩仔仔细细问了一番，二人没敢多说，这种事得谢霖自己去挑明。

有旁人在身边谢霖只说：“哎呀不严重，别站这儿聊了，我们快进去吧！”

一进正厅便看见姜老爷和夫人正与沈江临聊着天，气氛很是和谐。

沈江临向姜家介绍了程致远和程祎，二人很是捧场，像是提前做了背调，夸起人来精准又真诚，惹得程致远笑声不断，几个中年人趁着还未开饭开始把酒言欢。

一个大圆桌被分成两块——能喝酒和不能喝酒的，程祎被分配到了小孩儿那桌，不是他不能喝，而是明天要上早读。

几个铜炉燃上了炭火，架上锅，红油的、五香的锅底沸腾起来，仆从在一旁下了食材估摸着火候，今日的主角是火锅。

这里早有火锅生意，谢家也早涉足该领域，但做到一家独大的局面还得靠谢霖。

这时已有成熟的锅炉器具、供应链完善的新鲜食材，味道挑不出什么错，偶尔吃一顿也算美味佳肴。

可与现代一比那就差远了，谢霖总结了许多，最后得出几点结论：差在服务和食材丰富度上。

他依稀记得自己第一天去海底捞上班就碰到有人过生日，呃，准确说是给纸片人过生日，他和同事推着装饰好的花车带着点燃蜡烛的小蛋糕从一片欢快的bgm中走出来，两人一个起头唱生日歌、一个送装饰用的小道具，周围不忙的同事也凑过来一起唱生日歌。

谢霖是帮棉花娃娃带装饰品的那个，他小心翼翼地和顾客搭手给娃娃带上粉色的毛球三角帽，旁边有人专门给娃娃录视频，桌子上还放着两个展示纸片人美貌的ipad。

本来第一次上班就给人过生日他有些紧张，但在场的幸福的气氛直接冲散了紧张的情绪，然后大大方方、畅畅快快地唱完了生日歌，小姑娘们笑得合不拢嘴，举着娃娃咔咔一顿拍，最后大家还一起拍了张大合照。

之后他也经历过几次和顾客过生日，甚至不干兼职后拉着朋友去海底捞帮朋友过生日，刷大学生优惠吃一顿再划算不过了，几个朋友边吃边唠，把往日学生时代的趣事讲了一遍又一遍。

能有这种服务当然离不开老员工带教，当时带他的那个哥也就是第一次时那个起头唱歌的，特别上进想当上店长给娃赚奶粉钱。

人又好，认真负责，事无巨细地同他讲述各种注意事项。常常笑呵呵对他说：“年轻人，大大方方的！生活不就是体验～”

可以说他的一半社恐就是跟着这哥学会的，所以当谢霖遇到老杨时立刻联想到了这位故人，两人相识的经历也让谢霖打起开火锅店的主意。

老杨原是隔壁县卖鱼的，家里有个不大不小的鱼塘，鱼在他手上从鱼苗变成大鱼最后成为鱼片，收入勉强够维持家里开支——反正就他和他媳妇两人花不了多少钱。

直到这年他媳妇吃了口他做的麻辣鱼片后哇一声吐了出来。

老杨一脸惊恐地扶着媳妇去漱口，心里愧疚地不行，最近鱼没卖出去导致餐桌上顿顿都是鱼，看来他媳妇已经吃腻到吃吐了。

“都怪我不该做鱼的，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出去给你买去……”老杨偷偷把手放到身侧，捏了捏扁扁的钱袋，估摸着还剩几个子儿。

媳妇皱着脸缓了一会儿，又猝不及防yue的一声吐了，这时两人才察觉出不对劲来，面面相觑，最后恍然大悟。

遂找来大夫一把脉，已经怀了快两个月了。

同样是要赚奶粉钱，老杨把家里鱼塘承包出去，然后带着媳妇来了沛州投靠亲戚。

那天风雪大作，裹成球的谢霖从沛州学堂跑出来，即将迎来一个小假。

他习惯地奔向小吃街想吃点垃圾食品，王家的烤肠和韩家的炸鸡腿就不错，他目标明确地往店里跑。

拐了个弯，突然一阵烤红薯的香气扑鼻而来，在寒冬之际这可是必杀，谢霖立马脚底一拐闻着味儿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