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谢霖不太明白告诫的意义。
那人看着还算和善,与他说话的时候和和气气带着笑,这会儿却笑不出来了,怕了程祎了。
“我日后同你解释。”程祎又思考了一下走到那人面前,冷冷开口道:“孙清平,是吧?”
孙清平脸色苍白:“是……”
程祎:“刚刚看到你同我表弟说话,我给你介绍一下,前左都御史沈江临家二公子。”
孙清平讪讪说:“我方才不知道,冒犯了,原来是沈叔叔家的孩子。”
他其实挺纳闷一个姓谢的怎么是姓沈的孩子,孙家和沈家没什么往来,他自然也不知道沈江临是二婚。
不过程祎说是他也不敢质疑,只想着快点结束对话。
程祎感到可笑:“沈叔叔?令尊和我姑父很熟吗?”
率性堂招收的学子本就不多,考上举人却没通过会试的占了很大比例,而其中有不少程祎认识的人。
要不是当年程致远被贬,这些人估计早被他甩得远远的了,其中有不少上过程致远书法课的,就比如贺嘉裕和孙清平。
这两人对程祎的印象只有书法课的这一段,本来是被家里逼迫去上课,还天天挨程祎骂,足够让他们受到创伤了。
程祎对他们的了解却远远不仅限于此。
贺嘉裕,开国功臣武将贺将军的后人,贺家似乎一直不满足官职高而无实权,近几年唯一的动静是送长女贺朝雨进宫选秀,效果一般,未来如何就难以预测了。
孙清平,其父孙顺从蜀地府州刺史一路升到工部尚书很是传奇,一度受小官小吏甚至学生们追捧,深入了解后却有不少猫腻。
不仅贪,更是坏透了,敛财杀人欺上瞒下,他孙顺是一个都不漏。
这些事没少瞒着沈江临——御史台早就藏了老鼠,沈江临也是个没用的,从进检察院起就一直被蒙在鼓里。
孙清平算孙顺老来得子,很全面地遗传了老头的缺点,蛮横霸道。
十一二岁时就因为与人发生冲突之后打死对方,那人父母也是贪钱的,拿了银子私了了。
最让程祎感到恶心的还是孙清平的私生活。
在别的小孩儿还在玩小金人的时候,这人就开始把窑子当家了,简直和他爹一个德行。
威逼利诱的罪行数不胜数,孙清平男的女的都不放过,而且在他手里待的人,一旦撕破脸下场都很惨。
这也是为什么程祎会立刻提醒谢霖,甚至直接给孙清平发出警告。
程祎笑里藏刀:“要不这样,下次我带谢霖登门拜访一下孙大人。”
孙清平急忙摇头摆手:“不不不,不用吧!”
这时,学监们开始维护会场秩序了:“请各位学子保持安静,礼仪马上开始!”
那颗蔫不拉几的树苗成功结束了二人的对话,众人都自觉按身高排好,谢霖去了前排。
大部分活程祎都干完了,程致远将树苗放在孔子雕像正下摆好,看着有些滑稽。
廖奇说要放在孔子两臂上捧着被他否决了,这样摆别说学生了,他都憋不住笑。
“叩拜至圣先师孔圣人!”
学子们双膝跪地,行九叩首。
拜完孔子后程致远把树苗立在了土坑里,由廖奇填土,而每铲一铲土他就大声说一句吉利话祝福学子。
“幼柏初立春风中!”
“金陵学堂迎新生!”
“风霜雨雪育壮志!”
“岁月悠然铸英才!”
“枝繁叶茂展英姿!”
“学识渊博渐日新!”
“待到参天映碧空!”
“金榜题名新后生!”
……
谢霖现在算知道这位司业是胸中自有笔墨了,有这实力任何场合都不需要打草稿。
虽然这些句子显然不是全廖奇原创的,都是些耳熟能详的词组成的。
但能铲一铲同时说一句的操作还是挺能控住场的,至少植树礼这个单调简单的礼仪被他搞得还算看得过去了。
谢霖想:是个当主持人的好苗子,要是古代有主持人大赛他一定会推荐廖奇参加。
接近尾声,廖奇控制每铲的土量正正好把坑给填了,就像是每周一升旗仪式的旗手——精准把控国歌结束那一刻国旗正好碰到杆顶。
他用铁锨将土压压平整,这么一运动下来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要命了,还得浇水。
廖奇是不想干了。
“为了让学子与这颗小柏苗建立更深的联系,我建议让每个学子都参与浇水。”
程致远有点疑惑:“是植树礼浇水还是日后维护。”
他想着确实可以把日后浇水工作分给学生,前提是这颗看着命不久矣的树苗能活了。
他可不能放任这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把圣上赏赐的御苗给浇死了。
廖奇很理所当然的说:“都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