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石枯村雾霭沉沉,云低而重,因无光线透射,整个村落都处在天昏地暗之中,脱离外界,予人以乌云压顶的窒息感。
白墐此刻汗如雨下,瘫倒在粟枫尘脚边,张大口呼哧呼哧喘着气,疲惫不堪地合上双目。
为防止那些讨厌的怨魂打扰到二主,它在外面守了一夜。
一直撑到天亮那些鬼魂才全部散去。
倒不是说他们有多么厉害,主要是数量太多,怨气又太重,打散了也会重新聚拢,如此反复,难杀得紧。
也不知道这么些怨气极深的魂是怎么产生的,不似寻常打散了便是彻底散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粟枫尘在床沿坐着,用那一双幽邃若潭的眸子,深深凝望着顾南忆。
他伸出白净纤长、宛如柔荑的手指轻触顾南忆静谧的面庞。
粟枫尘另一只手握着万岳派掌门密印,指腹在上面来回摩擦,他眸底掩埋着疯狂,轻笑两声口中柔声自语道:“普天之下,唯你有能力阻挡我。可是,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不着急,好戏,还没开场呢,哈哈哈哈。”粟枫尘嘴角弯了弯。
白墐忧心劝道:“主人,请您慎重。凡人不得滥杀,世间秩序不能扰乱。天道不容之事,您万不可为。”
“我要做什么轮得到你来置喙?呵,天道不容?你怎知......我所行的一切不是天道授意?”
白墐抱着脑袋,头不敢抬,大气不敢喘。
它心中默默祈祷右主可千万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啊。
虽说右主能力还达不到至高,但他的强大可不单单来自于阴之神力,还有那强悍如斯的气场和举世无双的智慧。
若他只是个依靠蛮力的少年,它们四象又怎会忌惮于此地步?
粟枫尘手落在顾南忆手腕上,确认他没事才收回。
一刻钟后,顾南忆醒了。
顾不得身体的虚弱,他忙下榻,见夜晚已过,“楚玺和魏清怎么样了?”
粟枫尘摇头:“不知。”
“他们没来找我们?”
“并未。”
“你也没出去看?”顾南忆诧异。
“对。”
粟枫尘答得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顾南忆似谴责似审问的眼神,粟枫尘罕见地沉默了。
这倒也不是他的错,谁叫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关心留意过此二人。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他们二人现在死在面前,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他本就是个冷血无情、残忍寡凉的人不是吗?
就连生死,都无法让他心生波动了......这世上哪儿还有什么值得他牵挂的?
他这辈子最牵挂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魂魄尽散,尸骨无存......
故而昨夜他一次也没去隔壁房间看过,甚至去看的想法都没有产生过。
“我去一趟。”顾南忆心中“咯噔”一下,这么久了......但愿他们平安无事......
粟枫尘颔首,陪他一同前去。
当看到隔壁房间的门半掩着时,顾南忆捏了把汗,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推门踏入。
屋中无人踪影,仅有一把灵剑躺在地上。
顾南忆捡起,手快要拿不稳。
这......竟是楚玺的佩剑。
“他们出事了!”顾南忆浑身散发着冷意,咬牙说出了这个令他难以相信的事实。
跟随着他们的白墐同他们讲了昨晚屋外的情况。
‘夜里出现的的确是无数只怨魂,应该是闻到了活人气息才靠近的。他们以怨念为力量,越是恨则越是强,但是蹊跷的是,他们驱之不散,破而重聚。只当我释放阳之力时,他们才会恐惧退缩。而且太黑,雾也大,我没注意到楚玺他们这边儿的动静。’
“哦?”粟枫尘颇觉有趣。
“这些怨灵恐怕是用什么强阴之物长期滋养而成的。”顾南忆左思右想,唯一说得通的就只有这个原因。
不敢想......若是他们真的掌握了这种方法,各派要是再不引起重视,放任他们胡作非为下去,那天下必会再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顾南忆紧紧握拳:“永暗教,留不得。”
“当然。虽然我门派或许是作风不正,恶事做尽,不配被人所同情,但一码归一码,他们杀我门派上上下下成百上千条性命,又能是什么良善之徒?”粟枫尘神情布满了厌恶与怨恨。
右主又要开始表演了......白墐头低下,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来,要是惹得右主不快,它以后也别想好过了。
他说得不无道理,顾南忆偏头凝视他,问道:“你觉得,永暗教将你们万岳派灭门的动机是什么?”
“这般大张旗鼓,应当是示威吧。”粟枫尘耸肩。
顾南忆并不认同:“不对。人是万岳派抓的,看守是永暗教。其中路数复杂,定不会仅是示威这么简单。”
“这样啊......”粟枫尘黝黑的瞳孔微转,“南忆好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