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2祁洛不知道的事
喻秋的院子里有大片的黄色郁金香,这是祁洛后来知道的,可他一度不明白为什么喻秋要在那么一处角落放置一把躺椅。
位置不是最佳,光照也不充分,甚至离郁金香太近,那么鲜艳的颜色很容易让人产生视觉疲劳。
他也曾半开玩笑地调侃过:“要不我在院子里给你装个秋千,一定比你选的那个位置好。”
喻秋当时靠在沙发上看书,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侧脸显得十分柔和,他的神情慵懒极了,半眯了眯眼道:“不要,那里就很好。”
“可以看到光。”
祁洛听得十分不解,可是等他再追问的时候,喻秋却是再怎么也不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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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秋最开始为了摆脱喻太太的掌控,是随着喻家的人打拼。
喻盼杰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父子之情的怜惜,只把他丢到最无人在意的地方,跟着一些不靠谱的流氓混混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可是喻秋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身上有着一股疯劲,那是不怕死的狠戾。
他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喻盼杰才愿意把他看在眼里。他杀了数不清的人,为了完成喻盼杰的吩咐,为了往上爬,熟悉与否,良善与否,他下手从不会犹豫。
他像是从见不得人的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满身血腥气洗也洗不干净。
他很忙,忙到没有时间休息,每天睁开眼时便是想着怎么杀人,怎么活下去。那是一段十分混乱且荒唐的岁月,他如此浑浑噩噩地过了许久。
记不清是哪一年的早春,他从外办事回来,那时他全身都是伤痕,手臂上后背上皆是刀口,喻盼杰难得抬了一下眼,让他去休息一天。
他面无表情地道着好,随后从书房回去处理伤口。
他神色是极淡的,咬着纱布为自己包扎,眼里是恹恹的、极厌恶的情绪。他身上的伤痕错综复杂,旧疤未愈又添新伤,一层又一层,还不算大的年纪,身上却已经没了一处完好的皮肤。
等到处理完,喻秋的脸上再无一丝血丝,额角浸湿冷汗,血很快透过纱布隐隐现出星星点点的痕迹。可他不在意,只靠在院子一角,伴着郁金花香沉沉睡去。
等到再次醒来已是日暮时分,他的头有些昏沉,身上的伤口再度张牙舞爪地疼痛了起来,有些低烧,不知是不是伤口感染了的缘故。
喻秋背抵墙角,失神地看着远处。
那一眼,他看到了祁洛。
时隔许多年,只不经意地一个回眸,喻秋仍然能十分准确地认出他。
祁洛穿得很正式,白衬衫整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却是若有若无的淡笑。他站在花园一角,似是在随口和佣人打趣,即使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喻秋也能看到他面前的那个小姑娘害羞地低下了头。
喻秋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心口跳得很快,有不可置信,有澎湃昂扬。他手掌撑地,下一秒直直地站起身子,可是步伐还没迈开,他就猛地顿住。
他看着自己,此时暮色西沉,他这院子背靠前面几栋楼,阴沉得一丝光照也没有。而祁洛浑身沐浴在夕阳下,连头发丝都散发着温暖夺目。
就像他如今这见不得人的身份,还试图伸出一双污浊的手妄想去玷污对方。
他以什么资格站到祁洛面前呢?幼时的一名小乞丐吗?
喻秋自嘲地笑了笑,可他还是舍不得移开目光。他从这一角,透过精心修剪的花草树木与高大的楼宇间隙,窥得一抹光。
一抹藏在他眼睛里经久不息的光。
祁洛没待多久,很快一位优雅得体的女性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祁洛微微一笑,揽住了她的肩膀。
两人面容有七分相似,笑起来更是如出一辙,喻秋反应过来那位许是祁夫人。
他那时还没有接触到喻家核心的产业,喻盼杰只吩咐他去做一些暗地里的脏事,因此喻秋自然不会知道喻家和祁家是多年世交,祁洛每年都会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