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跟踏在绿茵之上,洁白的花朵开在脚边,和绿草一起迎着朝阳在微风中起舞。眼前是连绵不绝的山峰看不到尽头,左侧的山头上镶嵌着剔透的琥珀,飞瀑一泻千里,又有红叶做盖头罩在琥珀旁,全然是一片奇异的风光。夕缓缓移动着视线向右看去,在山间看到一座矗立在浮空石头上的雕像,雕像上有一束蓝光直冲天际。
分明应当是未曾见过的陌生景象,她却莫名地从心头感受到了感慨和怀念。
所以这里是自己失忆期间去过的地方?
夕转身想要继续往右看去,她抚着身旁的岩壁,却感觉手下空无一物。
她彻底转过身去,只见自己的手直接探入了岩石,就好像这岩石只是幻象,实际根本不存在于现实。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自己脚边的花朵可怜兮兮地被岩石阻挡着继续生长的方向,还有风被岩石挡住……这一切都告诉她,岩石是真正存在的。
她试探着把手继续往里伸去,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碰到。
于是她走了进去。
浮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间画室。
雪白的墙壁上镶着琉璃做窗,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化作彩光照在室内。灰色的地板平整极了,书柜、架子、桌子……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放置的。
她转过身去,身后是一扇木门,门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在沉下心细细感知后,她确信这是一道复杂的术法纹路,在术法的最深处还藏着自己的权柄,使这间画室的门在他人眼中是一层厚重的岩壁。
她失忆时想来也是在这里结交了些许好友,这术法当中专门刻下的名字和气息可做不了假。这也让她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世界到底是哪里。摩拉克斯、若陀、归终……是诡异的怀念和相当沉重的悲伤。
夕收回按在门上的手走到书柜旁边,取下一本书,细细看着里面的内容。这本书授人绘画,里面的排版不是自己会做出的选择,但是其中的每一幅画都出自自己的手笔,画中不包含着她的权能,只是最普通不过的水墨画。这书上的每一幅画都仿佛笔者在一刹那间完成,不过这只是打印的缘故,和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没有关系的。
她垂下眸子把书翻到第一页,上面印着出版的年月以及打印批次,不过这些都没有那个签名显眼。这毫无疑问是自己的签名,笔迹清晰工整,一看便让人知晓签字的人在签下字迹时的认真与严肃。甚至于哪怕是经过无数次印刻之后的签名都蕴含着微弱的权能,时刻准备着为违规者降下惩罚。
很难想到这居然是她自己去做的事情。她这不是单纯收了学生,而是专门编写了书籍去教人绘画……是在这个认识的人的影响下做出的选择吧。按下心头的悲痛,她把书重新放回书架上,视线依次扫过每一本书和每一幅画,最终停留在了窗前。
从窗户能直接看到一座树上的高大建筑物和一片废墟,隔着一层琉璃的颜色也多了些许梦幻与萧瑟。
她总觉得不应当如此。右手忍不住地抚上了窗子,琉璃随着她的心意而逐渐变得透明起来,真实的景象就这么映在了眼前。
夕又收回手,看着眼前的一切陷入了思考。在她的脑海当中窗外的风景似乎不应当如此,是什么让她有着这样的想法?不是望舒客栈……看着它,她只觉得欣慰。那么让她内心无比触动的就是归离集了。
那这么看来……她以前应当就是摩拉克斯阵营的了。甚至自己还能算是仙人?实在是难以掩盖心中浮现出来的酸涩与无奈,她忍不住地去想象归离集在被毁掉之前究竟是怎样的,是不是有着万顷良田?是不是屋舍俨然有序?是不是所有人安居乐业?
只是脑海既残留着往日的情绪却没有保留下来一丝一毫的记忆。不同于在见到那些持明残魂时勉强浮现出的印象,此时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
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彻底愣在了窗前,眼中难得地浮着彻底的茫然。
怀念、悲痛、无奈、仇恨……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团乱麻,缠得愈发得紧,像是要把她硬生生拖在这里。挣扎不出去,越是想要摆脱这些情绪就越是想要回忆那些忘却的记忆,越是想要回忆就越被情绪控制起来……
最终将夕从情绪中唤醒的是敲门声。是相当规矩的敲门声响了三下,然后便是沉默地给她留下了足够的反应时间,接着再是三声。
是谁?
近乎是有些迫切地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灿若烈阳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温和地笑着,磁性的声音里满是喜悦。
“许久不见,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