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更露/骨了,总归大家都不是年轻人了,路西法除了在做的时候讲话会比较情/色一点,平时倒没有把这种事挂在嘴边,米迦勒:“你是不是太关注我的情史了?”
“米迦勒殿下,现在提问的是我。”
“有人来了,没来得及。然后他走了。”
第六局:“如果没人打断,你们谁是上面那个。”
“他。”
第七局……
米迦勒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么就输了,到现在已经表情麻木。
“你前几天让了我。”
“还好。”路西法淡淡应了一声:“没让太多。”
他看着米迦勒的表情,半点没有衡量到这句话有多打击人,残忍,冷静,毫不动摇地问:“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做什么?”
米迦勒深深叹了口气:“也没什么,那个时候我经常在睡觉,醒来了就一起说说话。他……就看看书吧。”
他推开棋盘,意思是不想下了。
这局面确实罕见,前几天他才是抱着棋盘不愿意结束的那个,每次都要路西法反复提醒他该吃药休息了,才能把棋盘从他胳膊下抽走。
他们第二天下棋的时候米迦勒还会先问路西法“下棋吗?”等路西法点头后再抱棋盘,后来就只要见到他就开始端棋盘,积极程度可媲美放学后喊朋友出去买零食的小朋友,半点看不出冷静沉稳的第七狱领主的样子。
推开棋盘后,米迦勒直接往后躺在床上,像是卸下什么重担一般。枕头下陷,长发散落,他看着眼前的空气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这句话的意思听起来是:虽然我们同吃同住睡在一起还又亲又摸差点做了还爱着对方,但我们清清白白不是那种关系。任谁听了都会觉得离谱的地步。
但路西法问的是:“你为什么主动解释这个?”
米迦勒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因为感觉你想知道。”
随着眼睛合上,黑暗和沉默一起降临。
棋盘被收走了,路西法从床的另一侧躺了上来。
都怪他问了那么多问题,米迦勒现在满脑子都是麦麦。以至于即使知道路西法在生气,也不是很想理他——他有什么可生气的,米迦勒才是被骗的那个。
“生气了?”
米迦勒闭着眼睛叹出一口气,扯着被子背过身去。
他听见路西法笑了一声,跟笑小孩幼稚的举动似的:“你心态不够成熟啊,米迦勒殿下。我还以为你都被我骗习惯了,怎么还会为了这个生气?”
“……我刚堕天的时候,还想过我们以后或许能是朋友。”
“我从来不觉得我们能是朋友。”
米迦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打算说下去了,却听到路西法接着说:“你堕天之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想跟你上床了。”
降临的光之君主像是在地狱的天幕中点燃了一把火,那把火又烧红了地狱的天空。所有人都奔赴去第一狱了,为了观看圣洁的神之王子,锋利无双的神明之剑,第二位叛离神明的副君堕落的姿态。太阳天耶路撒冷的太阳来到了地狱,所有人都知道,哪怕过了千千万万年,所有传说都会记载着那一天——在那之后,第四天的主城耶路撒冷不再和第七天一样拥有永昼。
光辉降临到黑暗里。路西法站在所有堕天使前面,注视着朝他走来的,神情淡漠的米迦勒。
——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倒映着他的身影,包括为首的魔王。他在晨昏的交界处,光明与黑暗的交叠中走向路西法。极致的美丽和光辉震动着观看着这一幕的所有堕天使,所有人都在仰望他,却没有人敢直视他。
——何等让人着迷啊,米迦勒。
米迦勒愣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我也一样。”路西法语气淡淡的:“我一直认为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也是你在地狱最亲密的人,有的时候也会怀疑你在外面有别人。”
米迦勒闻言静默了一会儿,忍了忍,又忍了忍,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他抱着被子笑得直发抖,把路西法那边的被子也跟着一起扯皱了。到最后路西法也忍不了,手臂自后面伸过来直接把米迦勒拦腰抱住,才止住了他的笑。
他知道这回生气的是路西法了,但他笑得完全顾不上。最后米迦勒偏了偏头试图看后面,因为被抱得太紧而失败了:“多亏了你,今晚我要一直想着‘别人’了。”
“为什么?”
“你觉得一个年轻气盛,忠于天堂和神明的天使,会怎么看待一个背叛了神的堕天使?”
“你知道答案的问题,不需要问我。”
米迦勒笑了:“也是。”
他说:“我们都知道答案的事。但他没有怪我。他本该对我有很多期待,但是我……毁掉了很多。”
一些本该光明的,美好的,实际却支离破碎的。
远离了故土,背叛了神明,没有忠诚,信仰不再。
他是经历过圣战的天使,知道堕天会给在天堂的亲友造成多大的痛苦。越是爱着自己的人,伤得越深,朋友,属下,提拔过他的师长,都会受到牵连。他也知道年少的自己是怎么样一心想成为守卫天堂的战士。
但麦麦情绪最痛苦的时候,大概就是用额头贴住米迦勒的额头,轻声告诉他说“会好的”时候。
自己还在流泪,却在安慰他。
“后悔吗?”
“不。”米迦勒看着前方的空气:“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那就够了。”路西法说:“因为他懂得你吧。”
米迦勒散落的视线收回,他把路西法的手臂掰开了一点,转身看着路西法平静的脸,有点不能理解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觉得他懂得我,所以就不会怪我?”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你没有那么强大,这很难理解么?”
“……不难。”
“米迦勒,没有人能苛责你。任何人想要做到你做的事都是不可能的,可你做到了。你已经竭尽所能。”他平静地说着,不像任何安慰的语气:“但你是有限的,无论是你的力量,还是你能做的事。你不可能完美地解决你所遇到的这些困境,除非你有超越你所能达到的极限的力量。你已经奉献你自己,让许多人蒙得你的怜悯而免遭灾厄,为什么却不能宽恕一下你自己呢?”路西法在面前人愣住的眼神中止住声音,他原本的神色是冷静的,嘲讽的,却又仿佛带了一些悲悯,这些神情在对上米迦勒的视线时消融。
他伸出手指轻轻拨开米迦勒耳边的头发,用手掌盖住他的眼睛时,说话的尾音几乎像是无奈的叹息:“如果累了就休息吧,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