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明霄买齐了要做的肉和菜,人正往林府门口靠过去。林府外,三个站定的人影越看越眼熟。尤其是两个女子中间那一个梳妆精致的小孩儿。
“星儿?”夏侯明霄脱口而出。
许星初听有人唤她名字还有些愣神,直至扭头看到那张面孔,她才喜出望外脱开萍儿的手,朝明霄扑过去。
“夏侯哥哥。”
明霄放下手中满满当当的篮子,举起她在空中赚了一圈。
许星张开了双手,然后被放下。
“青衣姐姐呢?”
“在里面呢。”
萍儿的身旁站着钟毓,她侧身而立,目光斜斜,眼神似一把冰封千年的利刃。
“进去吧,兰姨,萍儿姑娘。”
钟毓并没有搭理他,明霄为她带路。
院中假山石缝流淌过一股清泉,水流清澈透亮,由山石顶端泻下,在岩壁间穿梭跳跃,又汇入浅浅池塘,池塘飘落叶,一叶扁舟。院里还栽了棵桂花树,寒风习习,落叶飘落,不见金黄桂花,唯见凉亭内一人。
清月独坐于此,面前既无棋盘,也无茶水。
许星不解:“姐姐在干什么?”
“星儿,你不是一直想学做糕点吗?今日难得有空,我们去后厨吧。”
许星的眼睛扑闪如同迷离的蝴蝶:“嗯,好吧。那我等会儿再找姐姐。”
兴许是常年握剑,杀伐决断的原因,钟毓的步子都带着一股肃杀剑气,混杂在本就刺骨的寒风中,仿佛能听见风中冰晶破碎的细微响动。
清月的发丝轻轻拂过脸颊,淡雅的冬衣间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她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宛若盛开的雪莲。
钟毓从阶梯走上去,坐到她对面,望向她,多少年没有这样心平气地坐下来过。
“羽海在阿丹消失后,没有再出现过。我事先在他身上施了溯身术,只要他现身,就难以逃不出。”
“我与羽海虽算不得知己,但深知此人一旦踏上不归路,便绝无回头可能。羽海是凤族人,他所做一切只会为了凤族。若是搅乱九天,复兴凤族,为何不在此杀掉的渡劫的神仙,何必大费周章。从一开始我们就被他操控,连同你我的入局。流苏村踩踏,两国水火之灾,接下来还会有什么?”
“不急。”
“你知道什么?”
“是,但我不会说。”
“奇怪?你不也是九天人?”
“自有我不说的理由。”
钟毓回想到九天,只有厌恶。在那个地方守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自己得到了什么?
“我还想问问星儿的事。”
“她的确是紫微星。樊域同步四象法境,你遇到的是这个世界的她而已。”
“你认识荷姑吗?”清月一语石破天惊,钟毓难得神色改变,却还故作镇定。
钟毓沉默着,凝神皱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然而又深深注视着她的轮廓。
“白古人皆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向前俯了点身子。
她的问题不算出乎意料,因为钟毓为这个问题准备了近两百年。
“两百年前,是有这样一个人。但她不是神,而是沧渊的大将军。你,猜到了什么?”
清月与荷姑的相貌绝非偶然的相似,清月一直压在心底,不去想。可巧合的双目流血,再怎样也该联系起来了。
“她是个怎样的人?你与她熟识吗?”她的语气不急不缓。
钟毓:“熟识。她天真烂漫、善良博爱,不幸的是遇到一个坏心肠的男人。”
五百年前,那是一个乱世,九天与沧渊积怨已深,沧渊刻芊推翻鲛族掌控,自立为王,两界多次打得不可开交。
原来荷姑是沧渊的人,难怪从未在九天任何书籍上见过。
可是清月脸上并无多的神色,仿佛在听一个不相干的人的身世。
“宓清月。”
“嗯?”
“你究竟在意自己的身世吗?”
“在意。但过去既已成过去,我不打算深究。谁人造就了我,不是我所能决定,我能决定的,唯有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朝重回九天,莫再探听此事。”
“你在关心我?”清月看她的脸,似在纠察面具背后的人脸,“我总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眼神交汇,距离拉近。
“你不是她。她绝心绝情,她说过像我这种祸害,应该早点死了好。”
她微微后仰,笑着说出曾经伤透她的话。
钟毓身后的落花恰好从枝头跳落,她的心揪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