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清月迅速从他弥漫着浓雾的眼神中抽离出来,她扫了一眼周围,发现自己竟然在一楼的桌上睡着了,身上披了一条墨色的薄绒毯子。
“这是......”
“你说要在这儿喝茶等星儿起床的,结果不小心睡着了,我怕你着凉,给你拿了条毯子。”
清月别过脸,揉搓着肩上的薄绒,她喃喃道:“谢谢。”
明霄微低头看手中的茶盏:“这没什么。”
天刚蒙蒙亮,街上已经有了挑担郎的叫卖声。
“我买了些早点,都是甜的,你应该喜欢吃。”说着,夏侯明霄将桌边一个精致的四层的小盒子推过来,摆在她面前,“刚买回来的,有些烫。”
“我先回房盥漱。”
“好,等你下来点心温度就正合口感了。”
许星也醒了,推门出来在走廊上站了好一会儿。清月上了楼,发现许星一直站在门外,也不说话。
新买的衣裳她已经穿上了,小脸簇在柔软的白色袄子里像一个粉嫩的春桃。
“喜欢吗?”
“喜欢。”许星埋下头,怯生生地盯着脚尖。
“下去吃点东西吧。”
“嗯嗯。”她轻快地一路小跑。
清月走进房门,发现衣柜上立了一支箭矢,她不动声色地关好门,取下箭矢上的字条。
信上四个大字:来流车堰。
署名只有一个“兰”。
兰氏将人托付给他们,自己却消失了好几天,想必是遇到事了。
荷姑仙观建在流车堰上,它是一座大山。通常百姓们拜过荷姑后,会在流车堰赏景游玩。流车堰未开辟之地崎岖,常人难以过去,是躲避视线的好地方。
许星一边小口吃糕点一边偷瞄明霄。明霄感到很奇怪:“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她咀嚼完嘴里的食物,盯着他,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那样开口道:“你是不是喜欢青衣姐姐。”
正在喝粥的夏侯明霄呛了一口:“咳咳。”
很快,他的脸爬上了一种荡漾的红色,不知是因为呛到了还是其他。
他放下碗,然后又端起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支支吾吾:“我,这个......嗯。你、怎么看出来的。”
“从前我爹爹送我娘亲礼物的时候就是像你这般,眼里非常期待又谨慎。”
“有这么明显吗?”
许星点头。
“好吧。”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姐姐的?”
他低头沉思:“或许是很久以前。”
“那你们一定认识很久了吧。”
他犹豫着:“年少有幸得她相救,不过,她应该不记得我了。”
“夏侯哥哥,我觉得喜欢就该大胆说出来。”
“这怕是不合适,她的前途一片坦荡,可是我…”
杜骆扭曲的脸,云泽天悲哀的神情历历在目,妖火之后孤鸣山如何了?孤鸣山辖域之下的国家、百姓如何了?他既然选择回到孤鸣山,就有责任承担山主的义务。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于她而言,他只是过客。
且不论这个世界的真假。一百八十五年后的重逢,已是莫大的荣幸,而后所见的每一面则都是上天恩赐。
况且现在紧要的事情不是这点情爱。他们总要先出去吧。
掠过嘈杂的人声,清月走了下来。她换好衣服坐在许星旁边,吃了几口盒子里的糕点。
为了保暖,门仍旧是紧闭着的,不让一点风儿透进来。客栈内两桌围在一起和好友打牌,三桌与亲人吃早点,还有一张桌凳下酒鬼不逊于任何一方的呼噜声。吵嚷声外是老板拨算珠的声音,混杂着水汽上升,满满当当的水从锅里溢出来,咕隆隆地后厨窜出一阵白烟。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老板停下自己拨算盘的手,“坏啦,热水!”
他急匆匆冲进白烟里,后厨锅碗瓢盆叮当咣啷的好不热闹。
清月咳嗽了两声。
夏侯明霄注意到:“是不是里面太闷了?要不现在就出发?”
“时间差不多了。”
许星率先离席,她跑到门口刻意等着他们。
等到二人已经站到她身后,正不明所以的时候。她一把推开门,漫天纷飞的雪花瞬间在风的掌控中斜斜扬了进来,吹得门内打牌的人抖了一哆嗦,门外却陡然成了雪白色的世界。
抬头时空中无数根根分明的鹅毛细雪掉下来,低头时融为白色的一体。静静屋檐上,奔跑的稚童的头顶上,只要站在门外,无论哪个方位,都能发现雪在向你拥来。
许星早起的时候就在窗外看到雪了。
她掩上门。
一小块雪花落到清月的眼睫上,她轻轻拂去睫毛上的不适感。
“下雪了。”
明霄伸手,一片小雪花化在他手心里:“是啊,白古许久没下过这样大的雪了。青衣,你真是料事如神。”
清月仰头观察雪花的飘落:“不用你说。”
下了这样一场难遇的大雪,许多孩童都拿着家里的铁锹铁铲出来刨雪玩,再不济也堆雪人打雪仗,这些项目是冬日里的常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