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乞儿打探到当年被害那人妻儿已经再嫁,儿子病死,他找了许多年,最后找到那人的坟,跪在那人坟前磕了十三个响头,磕到血流成河。
最后他剃发为僧,苦行于世。”
明霄讲完,久久沉浸其中。
清月垂眸:“是非善恶,都不似表面。”她转头发现明霄还在思索,于是想逗他:“这个侠客,不会是你吧?”
明霄脸一红,结结巴巴:“有、有这么明显吗?”
“故事讲完了,这回可以休息了吧。”夏侯明霄无奈地笑。
清月点头。
手里的两块玉还攥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摊开手:“血玉认主,这玉还是你拿着吧。”
“太贵重。若是如此,不如你我各执一半?”
清月还未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
“真的吗?”
夏侯明霄握着碎玉的手颤了颤,他心中有些期许,又有些担心,直到那只冰冷的手降临到自己手心,他的心尖止不住跳动。
“可以了吗?”
“嗯。不打扰你休息了。”
顾不得身清月奇怪的目光,他仓皇关上门逃走。
晚饭后,天空披上了紫黑色霞衣。这一夜,流苏村上的所有人都睡得安心,除了宓清月和夏侯明霄。
夏侯明霄倚在窗边,借月光观察玉内的血,他眯起一只眼,瞳孔穿透玉的另一面,看到了血色的月亮。
月光皎洁明亮,白同海岸边的细沙。他放下玉。在雪狼族心中,月亮是神圣不可攀的,不该让这么美的月亮染上血。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清月。她发现自己灵力竟然受此机遇恢复了。也意味着了倒欠他一个人情。
她走到窗前,外面的雨声停了,街上到处挂着灯笼,跟白日里一样红火。望着天上的星星,她叹了口气。
今日重伤混沌之时,她做了一个梦。梦到雪地里,一座房子陷于熊熊大火之中,一对夫妻耗尽最后一口气将襁褓中的婴儿送走。
她向来不常做梦,这梦境真实得可怖。走近时甚至可以看到那对夫妻绝望无助的神情,男人额上暴起的青筋,女人眼圈的泪水;听到火在耳边燃烧的簌簌声,无数人的求救声,喘息声,咳嗽声;她自己被烟雾围绕的窒息感,以及心上的一丝疼痛。
大火烧了好几日,这对夫妻最后连残骸都找不到。
过了几年,那孩子辗转沦落到奴隶市场,被屠夫一家买下。不久屠夫妻子有了亲骨肉,他们犹豫舍下他时,碰巧撞见他的原形,是一只白狼。他们心生歹意,将他关起来,当狗养。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孩子被关在狗笼里,空间狭小密闭,连胳膊也伸展不开,只能背靠铁笼,将自己缩成一团。
某一夜屠夫和妻子站在柴房外,谋划卖出去换钱的事。狗笼里的小孩听到,看着窗外的明月一言不发,死活在他眼里仿佛无所谓。
梦到此中断,她睁开眼,与明霄四目相对。
如此熟悉的眼睛。
雪天,无端起的大火。火光妖异,似是妖火。那孩子脖子上系一颗玉石挂坠,与这颗血玉一模一样。
这是他的身世。
大抵是血玉还残存着夏侯明霄的记忆,她因此受了影响,她如是想。
出神时,背后传来脚步声。
那人一袭水蓝色衣裳,长相温婉大气,看起来也年轻,不过由内而外散发出高不可攀的气势。她认出这是今日出手相救之人。
樊域有种毒蛇,领地意识强烈,喜好绞杀同类。清月觉得,若是两只同类毒蛇绞杀在一起,掐着彼此的喉管,直到耗尽最后一口气,气氛一定热烈。
“喝杯茶?”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