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翠翠把人带过来，就是预备着万一高启盛发疯，方便她把人按在海里涮涮脑子。

但他看起来很正常。

暂时。

“今天校友会活动，所以我在省理工。”

“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不是冲着瑶瑶去的。”

“噢噢，”她换了个方位，站去上风口，“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我知道你今天会去学校，所以我在等你。”

海风穿过缝隙，尖锐如哨，黄翠翠提了提音调：“那你找我有事？”

“我们合作吧。”高启盛的情绪风平浪静，只在后槽牙上透出恨意十足的血戾，“杀了赵立冬。”

黄翠翠赶在他话音落地的那一秒，戴好头盔，跨上摩托。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见，我耳聋。”

然后一脚油门“噌”一声飞走了。

神经病，谁跟你密谋这玩意儿。

*

半路下了点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过十来分钟又停了，阴云消散，露出清丽的月光。

高启兰嘴甜，明明只见过一面，上来就叫姐，听着跟亲生一样。

“翠姐，瑶瑶呢？”

“她家教辅导的学生临时换课，今晚来不了。”

她停好摩托，走进香气氤氲的小屋，陈书婷见她来，会心一笑，挽起衬衫袖口，高声道：“哟，多一道菜。”

她过去打下手，婉拒道：“我做的不好，老默的手艺比我强，早知道让他在里面炒两盘。”

“再过一阵子，老默差不多就能出来了，你知道吧？”

“啊？”黄翠翠震惊道，“不是判了十二年吗？”

“重大立功表现，表现良好，有减刑啊。”

能减刑到八年？这符合程序吗？就老默那个脾气，能抗八年的优秀模范吗？

有没有可能再让他在里面多待两年呢？感觉里面比外面安全多了啊。

高启盛和晓晨就在她无法言明的暗诽中前后脚到达，高启盛这个二叔似乎是在车里换了衣服，棉质格子衬衫套着夹克，和妹妹打了声招呼，挤进厨房。从这一刻开始，他看见黄翠翠就当她是透明的，连个正眼也没有，高家人无一不练就场面硬功夫，桌子摆起，话过三轮，愣是谁也没提起八年前的旧事。

皓月当空，桌边慢慢撤走，到最后只剩下三人，黄翠翠率先开口：“当年我把意图抢劫杀害程程的人，留给你们，确实存了一点心思，不过他怎么用这个人，是他的选择，最后夺权造成那个结果，也不能全赖我，是吧婷婷？”

一时间，周围静得只剩下规律节奏的虫鸣。

高启强探出脖子：“我还在这里坐着呢，你就当面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啊？”

“你们还没有离婚呀，那就是我挑拨的不成功，你更不用担心了。”黄翠翠捏着茶杯，转而道，“平康派出所的那两位警察开除公职，陆鹏记过处分，这事儿不能赖我吧？全程我啥都没干啊。”

陈书婷说话永远让人如沐春风，抚平身上所有毛刺：“他们自己把事办成那个样子，要是敢迁怒，都得跟着没脸，你放心，那边不会乱闹。”

“那你们找我，走这个流程是为了……？”

“王力暂时被停职，蒋天陷在看守所里；杨健因为那几个举报，同样在走调查程序，陆鹏这边，短时间内不能有动作了。”高启强简单言明两边的态势，“都僵着，我们要把握好机会……再好好合作一次吧，翠翠。”

她从椅子上坐直，生怕高启强说出“杀了赵立冬”这样语惊四座的话。

好在接下来是陈书婷接的话：“徐雷，马上回京海了？”

“噢！你们是打算商业合作啊，吓我一跳！”她松了一口气，随即狐疑，“京海的水太混了，他和这里的人多少都有点仇，恐怕不好吧。”

“京海的市场这么大，他就直接全部放掉，不要了？”

“我看他还是想往外走一走嘛。”

“我们之间，明明有共同的敌人，”高启强开口，“为什么不能摒弃前嫌，做一回朋友呢？兴达建材的那个郭诚，京海人，在外面打拼了一圈，又想回来分肉，繁华里小区的建材供应被他抢走，下一个就要盯情侣大街，你让徐雷过来合作，我这边可以让利。”

请客，斩首，手下当狗。

现在是第一步。

黄翠翠维持笑脸：“他的主营业务不在这边，就算我帮忙牵线见面，他也不一定同意呢。”

“他同不同意，不都是你说了算吗？”高启强莫名认为徐雷的意见无关轻重，笑意深切，“早年间不都是你冲锋陷阵？不然怎么打下来的地盘。”

“我不参与任何生产、管理和经营的，我又不懂那些。什么合作啊让利的，他真的不太愿意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