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宋雅他们那一组也回来了,后面跟着满头大汗的周诚,两个人就像是从蒸笼刚出来的一样,手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泥土。
余曼喝了几口水,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她借着昏黄的灯光勉强锁定了人脸,问道:“你们刚刚被安排去干什么了?”
“砍树去了。”
“砍树?”
宋雅解释道:“砍树打桩,把水按照一个走向排出去。”
周诚递给余曼一张已经被浸泡的有点发皱的纸张,纸屑只需轻轻一擦就全部滚落了出来,余曼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张简陋的草图,大概就是如果打桩没什么问题的话,流水就会按照设定好的走向再流回江河湖海。
余曼扯下一页笔记本,趴在地上的小板凳上照着那张图细细描着,她准备把这张纸上画的和她写的报道放到一起,就当是勉强的配图了。
余曼离水壶近,把水接好递了过去,宋雅太渴了,于是灌了一大口还呛着了,不断地咳嗽。
几个人小腿上的皮肤现在也是皱巴巴的,太阳一晒估计都得脱皮了,坐下来的双腿都在打颤,长期弯下放木桩的腰开始酸胀。
一屋子坐着的人没几个有力气说话的,完全不复前几天在火车上刚遇见的那般有活力。
而船上同舱的湖南妹子被安排到淮河大堤去了,听说那里有差不多两百万的灾民无家可归。
余曼的笔在边角也有些潮湿的本子上顿了顿,墨迹晕开,在各种数字上就像黑色的泪水,混杂着泥土的味道。
数字可谓是触目惊心。
她轻轻叹了口气,她的报道也写的差不多了,此时书记正好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余曼扶着桌子撑起身,她的腿似乎很想脱离她的使唤躺在地上不动弹:“离这最近的邮局在哪里?”
书记忙了一天,也已经是疲惫不堪,他揉了揉额角说:“你去山下那个公路看一下,应该有去城里的货车,那里应该是有邮局的。”
余曼点点头,她又拿起那根树枝,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下了山。
期间几次她都快滚下去了,险之又险地拽住几根草让自己没有那么狼狈。
此时货车正好需要去城里运送他们一行人送过来的物资,于是余曼坐上了还比较空旷的货车后面运货的地方。
车上有几个村民是去城里来回搬粮食的,余曼看着周围田地被淹了大半,抱着侥幸问了句:“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也糟糕的很,”村民摇摇头,愁眉苦脸地说,”基本上城里的建筑都淹了大半,比我们这还差点,那边地势平都没地方逃,只能一股脑的都涌到市政府去了,那边办事大厅都被拿来征用了。“
“今年...能有收成吗?”
村民望着一眼看不到边的大水,眼里尽是苦涩。
余曼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此时系统还在脑中大呼小叫:“宿主,注意目标的位置!”
“我知道,但你这水滴声一直都没有变化啊。”
余曼当然记得这个事情,但她忙活了大半天,耳边的水滴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微弱。说明这一直兜兜转转还是没靠近目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就是可以去当初寄信的邮局转转。
车子一路开进市区,已经有官方人员带着标志性的帽子,在缓慢地清理着倒塌的树木和各种建筑物碎片,城里房屋密集,有的楼房甚至发生了坍塌。
余曼的鞋子早就进满了泥,她小心地避让开正在工作的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新闻报道可以带给人很多东西,从不同的角度,从不同的人去写,都有可能会带来一个完全不同的结果。
余曼当时写的时候斟酌了很久,她希望她的这篇报道可以被更多人看见,被更多有条件前来支援的人看见。
这就是新闻的意义。
她把信纸摊平,把笔记本上的草稿誊了一遍,再封进信封,写好南港早报的地址,但在收信人这一栏上余曼留了个心眼,写的是陈佳怡作为收信人。
这封信她挂了加急,越快越好。
余曼又犹豫了下,又写了一封信寄给唐承安。
她刚准备离开,身后突然有一个试探的女声:“余曼?”
余曼的身形陡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