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轮船正好停在了铜陵,下一站是镇江,他们就准备要下船了
余曼伸了一个懒腰,眯着眼拿着杯子在外头漱口。进了船舱正好跟同样出来洗漱的周诚碰到一块了。
余曼笑了笑,刚准备打招呼,就看见周诚望着窗外,似乎有些忧心忡忡。
看到他的表情,余曼也跟着蹙眉:“怎么了?”
周诚还在探头探脑,他在长江边上长大,自然是要熟悉一些江边的生活:“这沿路上两边应该是有村落跟集市的啊...怎么会这么荒凉...”
这么一说,余曼也跟着发现不对劲了。她三步并两步率先走到了甲板上,汹涌的水势混着泥浆、石块、倒下的大树在船后紧追不舍,可想而知水流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余曼伸手把乱发压在脑后。面前的一幕正在粗鲁并且直接地告诉她,自然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这一上午,沿线的救援船只变得陡然多了起来,有的人拿着一块木板,手上拎着根竹竿,就算作是一个小船孤零零地在上面飘。
舱内的气氛也沉重不少。
由于水流变得迅疾起来,到镇江的速度也比平常快了许多,等船好歹到了镇江。余曼帮忙把粮食行李都搬了下来,这时附近的村长也来了,正在跟周诚交涉的时候,宋雅转头关切地看着余曼:“咱们还一块走吗?”
余曼刚准备回答,脑中的系统突然出声了:“宿主,你可以把导航打开了。”
余曼的耳边又响起了轻微的水滴声,比上次寻找陨石还要微弱。
照这样漫无目的地找,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周围方圆这么大一块区域只靠声音的轻重去分辨,再加上现在情况又复杂艰难,想必是不容易找到的。
况且她除了要找这个龙珠,还要找冯姐。
选择在镇江停下,也是因为当初寄给她的那封信上,寄信的邮局是在镇江——这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信息了。
她回过神,看向宋秀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去跟村长说一声,跟你们一起去进行报道和采访。”
她拿出记者证走向村长,收敛起笑容恭谨地说:“我是港城那边派过来的记者。请问能跟你们同行去进行现场的采访跟报道吗?”
村长嘴上叼着自制的烟,双手握住余曼的手连连晃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却透着一股真切的担心:“那请您一定要如实报道这里的情况,我们这几乎是什么都没有了啊!”
余曼看着旁边忧心忡忡的书记,他戴着草帽,浑身晒得黝黑,皮肤在水中泡了很久,已经泡皱了。
余曼抿起嘴点点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明白现在情况有多糟糕:“我尽量快点写,看能不能想办法让邮局把报道尽快的寄回去。”
“感谢感谢。”
“有什么缺人手的地方也可以喊我帮忙。”
这个村里的房子基本上都被水淹了,余曼坐在老乡摇的船上,有的村民坐在屋顶,看着自己毕生积蓄建的一砖一瓦,一点点的被大水吞噬,已经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了,于是只能呆呆地坐着,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屋顶的瓦片。
余曼闭了闭眼。
她的笔记本上记录着洪灾发生的整个过程。
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是入夏的雨,甚至还乐观地想今年入夏有雨能有个好收成,于是拿着水桶接水。
后来,水桶接满了,菜地被淹了,田埂消失了。
流动着的,透明的水流进了屋内,淹没了用过十几年的缝纫机,淹没了木匠刚做的床铺,淹没了铁匠新做的锅。
然后人们抱着值钱的东西踩上板凳,希望生他们养他们的长江能开开眼,希望老天不要再漏雨了。
但是再后来的事情像是一个晴天霹雳,彻底粉碎了他们的想法。
长江决堤了。
他们只好把屋顶的瓦片掀开,踩着桌子上了房顶,看着水位还在一点一点地上涨,看着自己的房子被冲成了危房。
余曼把屋顶坐着的小孩帮忙接了下来,脚下的小船在水中摇摇晃晃,却成了希望的源泉。
余曼和大家一起忙了一天,总算是把村里的人都接了下来,他们或坐在山上,或在地势高的地方搭了简陋的棚子,以勉强用来遮风避雨。
轮班的人到齐了,余曼也被拉去歇着,她折了根树枝,踏着泥泞的山路往地势高的地方走,树枝深深浅浅地扎进湿润的泥土里,一路上众人累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余曼体力不支,撑着树枝站在一边歇着看到有人把牛鸡也带了上来,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只能往前走,所有人都只能往前走。
余曼走走停停,总算是到了山上勉强算是指挥部的简陋房屋,墙上挂着一张手绘的大致地图,方便各地赶来的救援队辨认地势和地形来转移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