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唐承安这趟车开的比较慢,余曼总算是没被颠到,下了车,唐承安看了眼后视镜里龇牙咧嘴的余曼,从口袋里扔给她一瓶没开封的药膏:“悠着点,别在过年前把身体搞坏了。”
余曼看着唐承安难得出现的关切,似乎是受宠若惊般地捂住胸口:“谢谢承安姐。”
唐承安有些嫌弃地看着她:“你叫怎么这么做作。”
一个是肉眼可见的傲娇小猫,一个像是千年老狐狸修成了仙,装模作样地在那里演戏。
余曼顺手扶住她的肩膀,一跳一跳地在脚后跟涂药,红肿的地方稍微好了点,她把鞋穿好:“好好好,不叫了,你跟陈佳怡倒是熟悉的快,一下就叫起姐来了,我们现在都在一条船上了,也没见你称呼叫法变个样。”
“谁不喜欢实诚人,相处起来也舒服——那你说我叫你什么?余总?”
余曼:……
“算了,还是叫我名字吧。”余曼在口袋里里摸索片刻,拿出一盒纸叠小星星递给她,唐承安很嫌弃地左看右看:“这什么?”
余曼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新年礼物。”
“看的出来,你是真没钱了,我知道你意思,会努力赚钱还债的。”唐承安叹了口气,把星星塞到口袋里,抬了抬下巴,“走了。”
余曼进了办公区,三天没怎么干活,案头上已经堆满了各种闲杂的工作,现在主力都在被寄予厚望的徐静和上,她的工作相对来说反倒轻松不少。
而现在的徐静和头发干净利落地梳着,白净的面容上画着淡妆,腕上是一块名贵的女士表,已经不再是那个畏手畏脚的实习记者了。
徐静和的桌子也不再和她紧挨着,而是拥有了一块更大的办公区域,已经和老记者李家康的工位差不多大了。
但这些事,都和余曼无关,她跟徐静和也只是萍水相逢的同事关系——只是余曼很欣赏这种人。
但也只是隔岸观火的欣赏。
况且徐静和不需要她的欣赏,余曼清楚她的想法,没有意义的欣赏就和绝对没戏的追求者送的花一样,转瞬就可以扔到垃圾桶。
大概是这个原因,徐静和也再也没有找过她。
余曼的视线收回自己的稿子上,专心地检索错别字。
离放假,还有四天不到了。
正想着,张建豪愁眉苦脸地拿着洗好的胶片从她旁边飘过,余曼想起自己有几篇报道需要对一下配图,结果叫了好几声张建豪的名字他都没应,余曼站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才让他回过神来:“嗯?嗯怎么了…”
“你怎么看着蔫了?”
张建豪想要大倒苦水却又欲言又止:“我女儿…算了,不能说,保密,保密!”
余曼心头一紧,她想起了那个双臂都是伤的女警司,这几个月自上次遇见青涩般的她后就再也没碰面,她也逐渐放下心来,这时张建豪突然提起,倒把她的心又提起来了。
注定要相遇的人对于余曼而言就像头上悬着的刀,让她想要去一探究竟却又犹疑地不敢上前。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那位家里沾点的小程总。
……
1991年2月14日,是除夕日。
电视还是稀罕物,余曼也算借了麻将大户唐姨的面子,跟着她到了一户人家蹭电视看。
赵本山的小平在彩色电视上浮现出来,这是他第二年登上春晚,不过没多久就被切到了TVB,在港城看的更多的还是港澳春晚。
余曼总算是可以在这一天,让大脑放空一瞬。
她端着碗,吃完最后一个饺子,把接下来一年的房租交给喜气洋洋的唐姨,移开视线看着电视上倒计时开始播报。
外头的广场上此时也聚满了期待的人们,正在喊出最后一个数字:一
所有人都仰起头,坚信着下一年绝对会是一个好年,坚信着日子会越过越好——那是独属于那个年代的幸福。
新年快乐。
余曼在心中默念,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炮竹声。
老历的1991,总算是到了。
这是她来港城过的第一个年。
而新的一年,给她的第一个惊喜就是宏来建筑的老板答应了来参加余曼牵的席。
“不要那么激动…”病房里的吴家文看着余曼一下从座位上窜起来,心烦意乱地拍了拍新的一年但依然毫无动静的废腿。
但余曼很快就从喜悦中抽离出来,冷静地分析道:“你会拟合同吗?”
“不会。”
“找个人拟好合同,我会在酒桌上拿下这一单。”
“你在命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