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开心的日子何尝不需要钱财来供养,若是钱都散尽了,还能拿出什么过日子又拿什么讨生活。
饥饱都解决不了,解决快乐?真是个奇人。
“所以你所说的开心事就是数数这个钱袋能分给几个乞丐吃饭?”陆冕只是一介江湖莽夫,理解不了陈景大手大脚,好无厘头的傻瓜举动。
他要是有这钱定要去花楼喝酒,痛痛快快的喝一场然后存到折子里买房用。
“陆冕兄猜得很准的。”陈景笑道,“我今天就是在猜这袋钱能分二十人余,现在还剩一半却已数十五人,所以今天的赌局是赢不了了。”
陈景依旧笑意正浓,随手挑弄着钱袋,在手边晃……甚至闪出一抹颓废。
眼见像十七八的少年,但他既己及冠,自然也是同他二十开外的成年人。
及冠而立,自当万事稳重,才得顺心如意。
这是师夫及冠时教训他的话,可眼前的人却完全不是如此。
无论是何时,他都只能在此人身上看见幼稚和怪诞,毫无稳重稳妥一说。
“陆兄要不要赌一赌最后能分几人。”陈景掂起钱袋问道。
“你……”陆冕一时语噎,“陈景你要是真闲的想撒钱,就请我吃顿酒好了。”
“你要是猜对了我就请你吃半月的酒。”陈景说道。
“吃最好的。”
提的建议随便,说的赌注也听着随便,陆冕觉得这就是一句拌嘴的玩笑话,万不是什么真的承诺。
“分一人。”陆冕避开钱袋,不是很上心地回答。
“为什么?”陈景问道。
陆冕回头看上他一眼,听不出语气,“没有为什么。”
说完陆冕跟上陈景的步伐,默契无言的同行在一旁,往城郊外的湖边游逛。
陈景是真的对什么都很稀奇,总要在摊子前徘徊很久。
陆冕怀里揣剑站在身面,一支简练的木钗和黑透红边的紧袖服饰更是像极了富家公子旁的侍卫。
安不安全,贴不贴心,陆冕可没那么多侍卫的心思。
只是看着陈景一路另类的购物方式,皱起眉头,头顶出一路的问号。
他是当真理解不了陈景半点,哪怕是一点点人与人之间应有的共鸣。
陈景这个摊子买的东西下个路口就会送人,送的人还有老有少,毫无规律。
非要说共同的特点那可能是和他看对眼的陌生人。
“孔明灯你也不自己放?”陆冕拿起写好的孔明灯问道。
眼见陈景将手里十分奢华的孔明灯赠与湖边吹哨的小孩,陆冕满是惊讶。
不放买它作甚,这孩子也并非一直盯着路摊吵闹着想要的。
不只小孩,陈景这一路送人全是乱送,不管人想不想要直接硬塞。
这不是心地善良的散财童子,这就是个挥霍钱的傻子。
“陆冕兄你觉得放孔明灯的意义是什么?”陈景不回答他的话,转身来到陆冕身边,望向身前漂泊的湖水。
“寄托人们美好的愿望?”陆冕停顿一刻疑惑道。
问这做甚?
陈景摇头盯起湖面倒映的亮光,眸子泛起一阵昏暗的涟漪,连孔明灯的烛火也是无影可见。
“说的不对?”
“说的很对,因为很对所以我不会去放孔明灯。”陈景转眼又盯上陆冕手里的孔明灯,“陆冕兄的愿望是攒钱在满城中央买座好宅子,那个小孩的愿望是将来能成为有名的乐师。”
“陆冕兄,这里的人都有着愿望,所以满城的元宵节的上空总是耀眼夺目。”
陈景的眼里平淡地观望缓缓升起的孔明灯,眸子被烛火照的琉璃溢彩。
陆冕看向他的侧脸一时失神,蓦然却见他回头,同自己四目相对。
“我没有愿望,没有愿望又何以放孔明。”
灯光昏暗,陆冕看不清陈景说这句话时的神色。
他只能知道这就话说的平淡,没有一声叹息和一丝伤感,就像他今早喝的井水,平淡习惯,理所当然。
“陆冕兄……”
陆冕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自知失礼,立马别过眼不在多看。
“这么了?”陆冕脸上攀起红晕,尴尬回应道,心里却似奔腾的热浪连番乱想。
今天这是怎么了,对一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脸红?莫要让他看出端倪。
陆冕点燃的孔明灯抵在两人中间,悄咪咪地不再说话。
“没什么。”
陈景浅笑一声,又看回了湖面,湖面激荡的涟漪依旧皱巴巴的推向岸边,在一声叹息后,陈景语气轻平地提醒道:“陆冕兄在不放开孔明灯,孔明灯气炸了可就飞不起来了。”
被陈景一提醒,陆冕连忙松开双手,让孔明灯随势升入高空。
静观自己的愿望飞入大部队的行列,千盏灯辉溢彩,斑驳的湖面激荡,放飞的愿望二人看了许久。
陈景率先踏步离去,陆冕紧随其后。
“陈景如果你没有愿望,那你就把散尽天下钱当做追求。”陆冕说道。
这话想着安慰,却反倒是出了糗,把他逗的乐笑出声。
“陆冕兄,天下钱可不是这么用的,我也不需要天下人的钱。”
“我喜欢的永远会是须臾的一瞬,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追求,更没有追求。”缓和下的语气,变得略加苦涩。
此时天灯启明,灯火下陈景俊秀貌美的脸忽影忽现。
陆冕企图在这张毫无波澜的脸找到一丝丝的悲哀,可这张坦然自若的脸上什么也找不到……
“你……”陆冕把话憋回了心里。
人各有异,或许陈景就是与他完全不同的一类人。
收回之前那些偏执的看法,陈景此人绝非幼稚,只是以他一介莽夫的目光太过短浅,他完全不懂,也不想懂更不必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