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韦斯莱夫人大吼一声。

接下来的几天中，薇莉蒂斯跟多的是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与手提箱中的神奇动物们为伴，但她发现在自己走出房门时就会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萦绕在她周身。

就比如这一次，薇莉蒂斯实在忍无可忍了，她脚步一顿，随即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克利切。”

她关紧书房的门。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个小天狼星形容年迈的、精神不正常的家养小精灵‘嘭’的一声出现在了薇莉蒂斯身后，它先是颤巍巍朝着少女恭敬地鞠了一躬，随后才开口。

“薇莉蒂斯小姐，克利切在确保您的安全，女主人吩咐过克利切，必须一直跟在您的身后。”

“女主人。”薇莉蒂斯转过身，那双浅绿色的眼睛看着比她矮上好几个头的小精灵。“是外祖母吗？”她缓缓蹲下身，语气格外温和，“克利切，你说......外祖母知道我是雷古勒斯的孩子吗？”

“什么！？”克利切猛地抬起头看向薇莉蒂斯，那双浑浊的眼睛瞪得像是灯泡一样，里面装载着震惊与喜悦，就是没有不可置信。

薇莉蒂斯看着克利切的反应，询问道，“你是不是猜到了...或者说一早就知道了？”

“不...不是...没人知道雷古勒斯少爷曾和乌莉埃拉小姐在一起过...只是...只是后来就分开了...”克利切颤抖着说道，“克利切在见到薇莉蒂斯小姐的时候想过您会是雷古勒斯少爷和乌莉埃拉小姐的孩子......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薇莉蒂斯蹙眉。

“克利切不敢对薇莉蒂斯小姐说出这个想法......因为......后来雷古勒斯少爷和乌莉埃拉小姐分开了......”

少女的手猛地攥成拳，这让克利切显得惊慌失措。

“雷古勒斯少爷从没有不爱乌莉埃拉小姐......他如果知道您的存在也一定会很开心！”他急忙为自己最尊敬的小少爷辩解道，“只是......少爷他......少爷他......”

“只是什么？”薇莉蒂斯看着面前忍不住啜泣克利切，尖声询问道，“克利切，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她猛地握住小精灵的肩膀，“告诉我一切！我不想再被隐瞒了！”

“我的妈妈很爱他——克利切，你知道我的妈妈是怎么死的吗？”她崩溃地喊道，“伏地魔——他要杀我——我的妈妈为了我而死——他们都在称赞我的妈妈是个英雄——而我的爸爸呢？！我的爷爷从不曾主动告诉我我的爸爸是谁！”

薇莉蒂斯握着克利切肩膀的手无力地垂至地上，她缓缓摩挲着地板上的纹路。

“甚至小天狼星他都说他的弟弟是个食死徒...他说我的父亲懦弱，他说我的爸爸因为害怕而想好要退出食死徒——他们杀死了他......”她猛地抬眼看向克利切，“不可能——我的爸爸怎么会是懦夫——一定有原因的，对吗！？一定有原因的！”

克利切捂着脸早已经泣不成声，他想要扶起面前他最尊敬爱戴的雷古勒斯少爷唯一的孩子。

“雷古勒斯少爷不是懦夫......从来都不是......”

年岁的原因，驼背在克利切身上格外明显，他的声音此时低沉发闷，但薇莉蒂斯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天狼星少爷逃走了，走了倒好，因为他是个坏孩子，他那些不上规矩的行为让我的女主人伤透了心。但雷古勒斯少爷有自尊心，他知道布莱克这个姓氏和他纯正的血统意味着什么。许多年里他经常谈到黑魔王，黑魔王要让巫师不必再躲躲藏藏，而能出来统治麻瓜和麻瓜的后代……雷古勒斯少爷十六岁时，加入了黑魔王的组织，他那么自豪，那么自豪，那么快乐，能够效力于……"

“一年之后，有一天，雷古勒斯少爷到厨房里来看望克利切。雷古勒斯少爷一直都喜欢克利切。雷古勒斯少爷说……他说……”

年迈的小精灵摇晃着头，似乎因这段回忆而感到痛苦。

“……他说黑魔王要一个小精灵。”

薇莉蒂斯盯着克利切，一字一顿地问道，“伏地魔要一个小精灵？”

“哦，是的，”克利切痛苦地说，“雷古勒斯少爷贡献了克利切。这是一种荣耀，雷古勒斯少爷说，是他本人和克利切的荣耀。克利切必须去做黑魔王要他做的一切事情……然后回——回家。”

克利切摇晃得更快了，呼吸变成了抽泣。

“于是克利切到了黑魔王那里。黑魔王没有告诉克利切要干什么，而是把克利切带到海边的一个山洞里。那是个大岩洞，洞中有一片黑色的大湖……”

薇莉蒂斯的呼吸变得格外急促，她想起那时博格特变幻出的场景，这让少女的身体因为恐惧而无意识地颤抖。

看不清脸的父亲......

无数只从下往上冒出的手......

涌荡着诡异波纹的黑色水面......

克利切嘶哑的声音似乎是从那黑色的水面上传来的。他看到了当时的情景，就像亲身经历的一样。

“……有一条船……”

“岛上有一个石——石盆，盛满魔药。黑——黑魔王让克利切喝……”

小精灵浑身发抖。

“克利切喝了，喝的时候看到好多恐怖的景象……克利切的五脏六腑都着火了……克利切喊雷古勒斯少爷救救他，喊女主人，喊乌莉埃拉小姐,可是黑魔王只是大笑……他逼克利切喝光了魔药……他把一个挂坠盒丢进空盆中……又在盆里加满魔药。"

“然后黑魔王上船走了，把克利切留在岛上……”

薇莉蒂斯似乎看到了那一幕。她看到伏地魔苍白的、恶心的蛇脸消失在黑暗中，红红的眼睛冷酷地盯着那个痛苦打滚的小精灵。那小精灵几分钟后就会死亡，当他抵抗不住那魔药烧心造成的极度干渴……

“克利切需要水，他爬到小岛边缘，去喝黑湖里的水……许多手，死人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把克利切拖了下去……”

“你是怎么逃脱的？”薇莉蒂斯低语着。

克利切抬起他那丑陋的脑袋，用充血的大眼睛望着薇莉蒂斯。

“雷古勒斯少爷说过要克利切回家。”他说。

薇莉蒂斯绷紧地身体猛地泄气，她崩溃地捂着脸，眼泪争先恐后从指缝之中掉落到地面，在浅色的地板上画出一个个深色的印子。

“雷古勒斯少爷说过要克利切回家。”克利切又重复了一边。

“家养小精灵的最高法律就是主人的命令，”克利切唱歌般地说，“主人叫克利切回家，克利切就回家了……”

薇莉蒂斯呜咽着，“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像是自虐般地想要听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尽管痛苦，但一定要知道她的父亲是怎样的人。

“乌莉埃拉小姐那是也在.......她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和雷古勒斯少爷吵了一架，愤怒地离开了。”克利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薇莉蒂斯。“雷古勒斯少爷非常担心，非常担心。”他嘶声叫道，“雷古勒斯叫克利切躲起来，不要离开家门。然后……过了一阵子……一天夜里，雷古勒斯少爷到碗柜来找到了克利切。雷古勒斯少爷显得很奇怪，不像平常的样子，克利切看得出他心里很乱……少爷叫克利切带他到岩洞去，就是克利切跟黑魔王去过的那个岩洞……”

于是他们就出发了，薇莉蒂斯能清楚地想象出，一个惊恐万分的衰老的小精灵，和或许与小天狼星长得十分相似的她的父亲……克利切知道怎样打开地下岩洞的秘密入口，知道怎样让小船浮上来，这次是跟他热爱的雷古勒斯一起驶向那盛有魔药的小岛……

“他让你喝了魔药？”薇莉蒂斯轻声问道。

克利切摇摇头，痛哭失声。薇莉蒂斯痛苦地闭上眼睛，或许她已经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雷——雷古勒斯少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挂坠盒，跟黑魔王的那个一样，”克利切说，泪水顺着他的长鼻子两边哗哗地流淌，“他叫克利切拿着它，等石盆干了之后，把挂坠盒掉换一下……”

克利切的抽泣变得粗重刺耳。

“他命令——克利切离开——不要管他。他叫克利切——回家——不许对乌莉埃拉小姐和女主人说——他做的事——但是必须摧毁——第一个挂坠盒。然后他就喝了——喝干了魔药——克利切掉换了挂坠盒——眼睁睁看着……雷古勒斯少爷……被拖到水下……然后……”

薇莉蒂斯痛苦地哀叫一声，抱住了克利切，小精灵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面前小主人的背脊。

他自己都这样痛苦了，却想为薇莉蒂斯驱散痛苦。

“克利切，挂坠盒呢？”薇莉蒂斯忽然想到什么，她猛地问道，“你摧毁它了吗？！”

“克利切没法在它上面留下一点痕迹。”小精灵难过地说，“克利切试了所有的办法，所有的办法，可是没有一个，没有一个成功……盒子上有那么多强大的魔法，克利切相信只有从里面才能摧毁它，可是它打不开……克利切惩罚自己，重新再试，又惩罚自己，重新再试。克利切没能执行命令，克利切摧毁不了挂坠盒！女主人悲伤得发了疯，因为雷古勒斯少爷失踪了，克利切不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不能，因为雷古勒斯少爷禁——禁止他对家——家里人说岩——岩洞里的事……”

克利切泣不成声，他从身上破烂的衣服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薇莉蒂斯。

“小姐...您想想办法...”他跪在少女面前，“求求您想想办法，摧毁它！”

薇莉蒂斯在触碰到手上盒子的一瞬间，她腰间的魔法就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那股邪恶的气息从盒子上猛地扑向少女，但却又被一股来自少女身上的力量压制了下去。

“会有办法的。”她紧紧攥住盒子，眼帘下垂着遮住眼中的流光，“不仅是这个盒子...我会从根源上......解决！”

将挂坠盒戴到脖子上，薇莉蒂斯抹掉脸上的泪痕，缓缓站起身。

“克利切。”她轻声说道，“我是雷古勒斯的女儿，所以，我也有着布莱克家族的血脉，你也要听我的话。”

“克利切只为薇莉蒂斯小姐做事！”克利切急忙喊道，“克利切不想听那个叛徒的命令......克利切只想照顾雷古勒斯少爷的孩子......女主人要是知道薇莉蒂斯小姐是雷古勒斯少爷和乌莉埃拉小姐的孩子一定会非常欣喜的......”

“克利切，现在，你所知道的事情谁都不要告诉。”

“为我做事，等我需要你时，我会叫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