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没头的尼克气呼呼地把信塞进衣服。

“只有一点点儿皮和筋连着我的脖子啊，哈利！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实际上和掉脑袋一个样儿。可是不行，在彻底掉脑袋的波德摩爵士看来，这还不够。”

差点没头的尼克深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用平静多了的口吻说：“那么——你又为什么事发愁呢？我能帮得上忙吗？”

“不能，”哈利说，“除非你知道上哪儿能弄到七把免费的光轮2001，让我们在比赛中对付斯莱——”

“喵——”

薇莉蒂斯脚脖子附近突然发出一声尖厉刺耳的叫声，淹没了身旁哈利的话音。

女孩低下头，看见两只像灯一样发亮的黄眼睛。是洛丽丝夫人，这只骨瘦如柴的灰猫受到管理员阿格斯·费尔奇的重用，在他与学生之间没完没了的战斗中充当他的副手。

“你们两个最好离开这里，”尼克赶紧说道，“费尔奇情绪不好。他感冒了，还有几个三年级学生不小心把青蛙的脑浆抹在了第五地下教室的天花板上。他整整冲洗了一个上午，如果他看见你把泥水滴得到处都是……”

“说得对，”哈利一边说，一边拉着薇莉蒂斯后退，离开洛丽丝夫人谴责的目光，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费尔奇和他这只讨厌的猫之间，大概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联系着。他突然从一条挂毯后面冲到薇莉蒂斯与哈利右边，呼哧呼哧喘着气，气疯了似的东张西望，寻找违反校规的人。他脑袋上扎着一条厚厚的格子花纹围巾，鼻子红得很不正常。

“脏东西！”他喊道，指着从哈利的魁地奇队袍上滴下来的泥浆和脏水，眼睛鼓得怪吓人的，双下巴上的肉颤抖着，“到处都是脏东西，到处一团糟！告诉你吧，我受够了！波特，跟我走！”

哈利愁闷地朝差点没头的尼克挥手告别。

“你先回去吧，薇莉蒂斯。”

“一起去吧，哈利。”

女孩摇摇头，她与哈利一起跟着费尔奇走下楼梯，地板上又留下一串泥泞的脚印。

薇莉蒂斯以前从没有进过费尔奇的办公室；大多数学生对这个地方避之唯恐不及。

房间里昏暗肮脏，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孤零零的油灯从低矮的天花板上吊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煎鱼气味。四周的墙边排着许多木头文件柜。

在费尔奇书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套亮晶晶的绞链和手铐、脚镣之类的东西。大家都知道，费尔奇经常请求邓布利多允许他吊住学生的脚脖子，把学生从天花板上倒挂下来。

女孩打量了一圈后，乖巧地站在哈利身边。

费尔奇从书桌上的一个罐子里抓过一支羽毛笔，然后拖着脚走来走去，寻找羊皮纸。

“讨厌，”他怒气冲冲地咕哝着，“嘶嘶作响的大鼻涕虫……青蛙脑浆……老鼠肠子……我受够了……要杀鸡给猴看……表格呢……在这里……”

他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大卷羊皮纸，铺在面前，然后拿起长长的黑羽毛笔，在墨水池里蘸了蘸。

“姓名……哈利·波特。罪行……”

“就是一点点泥浆！”哈利说。

“对你来说是一点点泥浆，孩子，但对我来说，又得洗洗擦擦，忙上一个小时！”

“您为什么不用清理一新呢？”薇莉蒂斯好心地建议，“一点点泥浆而已，很好清理的。”

“闭嘴，闭嘴！”费尔奇暴怒地喊道，他灯泡似的鼻子尖上抖动着一滴令人恶心的鼻涕，“罪行……玷污城堡……处罚建议……”

哈利将被吓到的女孩拉到身后。

费尔奇擦了擦流下来的鼻涕，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哈利。哈利屏住呼吸，等待宣判。

然而，就在费尔奇的笔落下去时，办公室的天花板上传来一声巨响，油灯被震得格格作响。

“皮皮鬼！”费尔奇吼道，一气之下，狠狠地扔掉了羽毛笔，“这次我一定不放过你，我要抓住你！”

薇莉蒂斯认为哈利大概应该等费尔奇回来，就在书桌边的一把被虫蛀坏了的椅子上坐下了。

桌上除了他那张填了一半的表格，还有另外一件东西：一个鼓鼓囊囊的紫色信封，上面印着一些银色的字。女孩有些不可置信，飞快地朝门口瞥了一眼，确信费尔奇还没有回来，便拿起信封，小声读了起来：

快速念咒

魔法入门函授课程

快速念咒魔法入门函授课程薇莉蒂斯觉得困惑，便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札羊皮纸，只见第一页上又印着一些银色的花体字：

您觉得跟不上现代魔法世界的节拍吗？您发现自己在寻找借口不表演简单的魔法吗？你有没有因为蹩脚的魔杖技法而受人嘲笑？答案就在这里！

快速念咒是一种万无一失、收效神速、简便易学的全新课程。已有成百上千的巫师从快速念咒中受益！

托普山的讨人嫌女士这样写道：

“我记不住咒语，我调制的魔药受到全家人的取笑！现在，经过一期快速念咒课程的学习，我已成为晚会上大家注意的中心，朋友们都向我讨要闪烁魔药的配方！”

迪茨布里的惹祸精巫师说：

“我妻子过去总是嘲笑我蹩脚的魔法，但是在你们神奇的快速念咒班里学习了一个月之后，我成功地将她变成了一头牦牛！谢谢你，快速念咒！”

薇莉蒂斯用手指翻动着信封里其余的羊皮纸，哈利也被吸引住了。

费尔奇为什么要学习快速念咒课程呢？这难道意味着他不是一个正规的巫师？

薇莉蒂斯刚刚读到“第一课：拿住你的魔杖（几点有用的忠告）”，外面就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他知道费尔奇回来了，便赶紧把羊皮纸塞进信封，扔回到桌上。就在这时，门开了。

费尔奇一副大获全胜的样子。

“那个消失柜特别珍贵！”他高兴地对洛丽丝夫人说，“这次我们可以叫皮皮鬼滚蛋了，亲爱的！”

他的目光落到了薇莉蒂斯与哈利身上，又赶紧转向那个快速念咒信封，薇莉蒂斯这才发现它离刚才的位置偏了两英尺，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费尔奇苍白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哈利鼓起勇气准备代替薇莉蒂斯承认错误，等待着他大发雷霆。费尔奇一瘸一拐地走向桌子，一把抓起信封，扔进了抽屉。

“你们有没有——你看了——？”他语无伦次地问。

“没有。”哈利赶紧撒谎。薇莉蒂斯也急忙摇摇头。

费尔奇把两只关节突出的手拧在一起。

“如果我认为你们偷看我的私人……不，这不是我的……替一个朋友弄的……不管怎么样吧……不过……”

两个孩子瞪着他，惊讶极了；费尔奇从来没有显得这样恼怒过。他的眼球暴突着，松垂的脸颊有一边突然抽搐起来，即使扎着格子花纹的围巾也无济于事。

“很好……走吧……不要透露一个字……我不是说……不过，如果你没有看……你走吧，我还要写皮皮鬼的报告呢……走吧……”

哈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于是拉着薇莉蒂斯飞快地离开办公室，穿过走廊，来到楼上。他想，没受惩罚就从费尔奇的办公室逃脱出来，这大概也算本校的一项最新记录吧。

“哈利！哈利！管用吗？”

差点没头的尼克从一间教室里闪了出来。在他身后，薇莉蒂斯看见一个黑色和金色相间的柜子摔碎在地上，看样子是从很高的地方落下来的。

“我劝说皮皮鬼把它砸在费尔奇的办公室顶上，”尼克急切地说，“我想这大概会转移他的注意——”

“原来是你？”哈利感激地说，“啊，太管用了，我甚至没有被罚关禁闭。谢谢你，尼克！”

他们一起在走廊里走着。薇莉蒂斯注意到，差点没头的尼克手里还拿着帕特里克先生的那封回绝信。显然哈利也注意到了。

“关于无头猎手队的事，我希望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哈利说。

差点没头的尼克立刻停住脚步，薇莉蒂斯径直从他身体里穿过。女孩真希望自己没有这样做；那感觉就好像是冲了一个冰水浴。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你确实可以为我做一件事，”尼克兴奋地说，“哈利——我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不行，你不会愿意——”

“什么呀？”哈利问道。

“好吧，今年的万圣节前夕将是我的五百岁忌辰。”差点没头的尼克说着，挺起了胸膛，显出一副高贵的样子。

“噢，”哈利说，对这个消息，他不知道应该是表示出难过还是高兴，“是吗？”

“我要在一间比较宽敞的地下教室里开一个晚会。朋友们将从全国各地赶来。如果你也能参加，我将不胜荣幸。当然啦，薇莉蒂斯小姐还有韦斯莱先生和格兰杰小姐也是最受欢迎的——可是，我敢说你情愿参加学校的宴会，是吗？”他的目光焦急不安地游离在哈利与薇莉蒂斯两人身上。

“不是，”哈利很快地说，“我会来的——”

“...呃，”薇莉蒂斯犹豫了一下，也同意了，“我也会来的。”

“哦，我亲爱的孩子们！哈利·波特和薇莉蒂斯·塞希尔，参加我的忌辰晚会，太棒了！还有，”他迟疑地看着薇莉蒂斯，显得十分兴奋，“劳驾，你可不可以对帕特里克先生提一句，就说你觉得我特别吓人，给人印象特别深刻，好吗？”

“呃——当然可以。”薇莉蒂斯说。

差点没头的尼克向他们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