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林晋声洗澡总是很快，严周满总觉得他只是皮肤沾了一遍水就出来，说了几次也不改，可这次他洗浴时间却格外长，严周满喝下一口酒对此很是满意，林晋声终于也开始讲卫生了。

他夹起一块卤藕放进嘴里，首先尝到的就是酱油味，香料八角的味道轻飘飘，卤藕切得有些厚，中间的位置没有卤料汤浸透，形成外围褐色里头青白的样子。

林晋声打开卫生间的门就看见严周满在吃藕，大吼一声，“哥！”

严周满被他这突然的阵仗吓了一跳，“怎么的，你下了毒啊？”

林晋声走上前把他吃过的藕扔在垃圾桶，极力推荐道，“你先别吃藕，藕没有卤透，你吃海带结，或者鸡腿，这些比藕更好吃”。

“诶，你扔了干嘛，你对自己的厨艺怎么要求这么高”。

林晋声充耳不闻，朝严周满的碗里夹上土豆、海带结、鸡腿和鸡翅。

林晋声这行为严周满自己也能明白一点儿，他最初开始干面馆生意时，厨艺水平也不稳定，好几次手艺发挥失常只能自己独自把失败品消灭掉。

旺财闻到了肉香，蹭着林晋声的脚边讨食，被林晋声无情地推开，“去去去，你刚刚不是才吃了一大锅水煮肉，这些里面有盐你吃不了”。

严周满淡笑着看着他们玩闹。

碗里的卤味堆得满满当当，严周满看着林晋声说，“谢谢你小晋，这是我这几天吃到的最好吃的卤味”。

林晋声不好意思又有些高兴地故意拆台，“那不是因为你这些年都没吃过卤味吗”。

之前两人提前关店回家，路过一家小区旁边的卤味店时说过，这里卤味店的卤基本上都是老卤，就是被每天反复使用的材料，严周满从来不会买，但是爸爸还在的时候，尤其喜欢吃卤菜下酒，为了能和儿子一起吃，久而久之也学会了自己做。

本来已经很久没想起老爸了，看到这个卤味却很难自持，他轻声说道，“我爸之前上班很忙，尤其是带毕业班的时候，能两三天都见不到他人影，可他也像你一样知道我不爱进厨房，又吃不惯外面的东西，就抽时间自己给我做，有时候周末会做一周的菜放进冷冻库里，我想吃就提前拿出来解冻放微波炉加热就好”。

说的是过去，可林晋声知道他心里在思念逝去的亲人。

严周满脑子里都是以前和老爸想吃的样子，身侧却传来触感，严周满回头时刚好被人抱住。

“没难过了哥，以后我陪着你，给你做饭，你一辈子都不用进厨房”，林晋声跪坐在沙发上直起身子把严周满抱个满怀。

严周满笑着心说林晋声还是个孩子，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如果能成为一辈子的兄弟已经很难得，怎么还可能住在一起一辈子。

电视里小品节目正引得现场观众大笑，电视机前两人却没怎么看得进去节目。

严周满问林晋声，“你之前会看春节联欢晚会吗？”

林晋声回答，“不怎么看，都是电视开着当背景音，然后上线打游戏，哥你呢”。

严周满想了想才记起来去年春节的事情，“前两年都是在瘦猴他们家过，三姨他们也来邀请过过，可之前欠了亲戚钱，总是有些……没底气吧，而且也不太想和他们一起过”。

……

窗外渐渐有烟花在空中绽开的鞭炮声音。

幸福佳苑小区附近挨着一个空地，之前被开放商买来修建居民楼，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开放商跑了，地也闲置下来，今年还被政府划分为烟花燃放点，现在还没到十二点就已经有许多人按耐不住开始燃放。

烟花声的响起让过年的氛围感再次加剧，严周满似乎也受到了节日的感染，他端起酒杯朝向林晋声，“来，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祝你新的一天天天向上，考个好大学”。

林晋声也举起酒杯和他碰杯，“也祝哥新的一年里生意兴隆，万事如意”。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相视而笑，这一幕在林晋声的记忆力很多年都不曾褪色。

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两人脸色染上薄红。

林晋声问严周满，“哥，你攒够了钱以后想干什么？”

“以后啊”，严周满重新给两人倒上酒，自嘲地笑了笑，“你别看我高中时成绩不好，可以后如果什么都不用考虑的话，我还挺想参加成人高考的”。

“高中我记得我最好的成绩是考到了年级前两百，还让我爸高兴了一阵。当时日子活得自在，外头的网吧、游戏机厅，什么都好玩，从来不会想未来的事情。一直到我爸生病，我又开馆子一通忙活，现在的话挺想体验校园生活的，去学个一技之长，以后像你一样当白领坐办公室”。

读大学是严周满埋在心里最深处的难以启齿的梦想，他不敢告诉任何人一个学渣竟然妄想再读一次高三，怎么想得到的结果都是徒劳无功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