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羽民之国,其人生白发,身长羽,能翱翔于天。他们依生于兽族,却是洪荒时大地兽族中唯一的飞禽国。
但自三千年前巫咸引洪水灭世之后,羽民便随之绝迹,如何还有生还的可能?
……本应在三千年前便随着兽族灭绝于世的羽民,为何又会出现在这?
他的翅膀是被谁拔去?又是谁将他伤成这样,放在了万寿城?
加上时隔三千年,她不知因由被人放出,紧接着,便遇到了万寿城外那个巫族人所设的迷阵,被引入城中,发现了鲛人灯……
解开灵山封印之人、予刘沅漪鲛人灯的女巫、预知阴谋而提前在城外设下迷阵的人、将她们引入万寿城借此破除迷阵的幕后黑手……还有太多谜团未解。
恐怕接下来这些日子,她都没法安心睡觉了。
魏灯思索一二,隔着结界,将手指抵在这羽民的眉心,阖上了双眼——他虽不能言语,但记忆却还在。
只要探入他识海深处,这一切就该有眉目。
魏灯深入其中,终于从他记忆里窥探到了一些画面。但这些记忆却零零碎碎,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零星片段。
识海中,她借这羽民的眼睛看到了一片漆黑。
周遭暗无天日,却有热气从地底下蒸发出来,之后,便是满目滚滚烈火。
大片大片的火、沸渭的岩浆、刺眼的红……
有人在说话,但火流沸腾的声音太大,她听不清。
只依稀听明白了一个字:“山”。
山,什么山?
突然,一声尖叫几乎震破了她的耳膜。魏灯头痛欲裂。
接下来,更多的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在她身边响起,且都是来自许许多多不同的人的。
但这回魏灯在这阵鬼哭狼嚎中艰难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阿鼻山”、“地狱”、“羽民国”……
阿鼻山的名字她尚未听过;羽民国,她却再熟悉不过了。
但所谓“地狱”又是什么意思?酆都阿鼻地狱吗?
若是如此,那十八层地狱的确业火重重,刀山火海……可这羽民肉身尚存,又怎么可能死在酆都,再出现在人间?
此人生前最后的记忆便终止在那一片金红色的画面当中。
魏灯不忍再看,将这名羽民放了回去。
在日游神回来之前,她得先解决了这里的一切。
此地刚经过一场恶战,血迹凌乱。她半蹲下去沾了一点血,在地面上行云流水地画了一道长符。随后召出了藏在体内的鲛人灯。
瞬间,符文血迹发亮,竟自行飞离地面,像一条红蛇般盘踞在鲛人灯周围。
鲛人灯的光穿透了透明的法罩,结界各处随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遍布法阵的每个角落,如同一口金钟将他们尽数罩在了其中。
魏灯双手合十,郑重道:“诸位被困万寿城数年,苦楚良多。我知诸位心中愤恨,几不欲生,如今作恶之人已然伏诛,在下擅作主张,送诸位安魂往生。各位九泉之下,也当安心。”
当那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尸人们的魂魄自他们体内脱出,随雾与风渐渐消亡。
死时,他们却眼中含笑。
那几千具腐烂的尸体,则就此化为一滩齑粉,堆在城门口,像极了乱葬岗上一座座无主的坟墓。
眼下要深查下去,唯一的线索便是阿鼻山。
那羽民记忆中所听到的“地狱”不知是哪方地狱,但鬼界也是消息灵通。借鬼门大开之机潜入进去,总是没错的。
魏灯一刻也不耽误,直奔鬼门而去。
日夜游巡刚刚离开,万寿城内虽无人巡视,鬼门关外却不一定。
魏灯远远便看见这足足高六丈的石牌楼,牌楼上挂的正是“鬼门关”三字。
十八只守门鬼卒提着兵器守在门外,层层把手。门前不知何时已排起了长队,每只游荡在外的闲鬼要进入此地,都得拿出一叠红纸糊的路引,作自身身份的证明。没有的,就不给进去。
魏灯思来想去,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但却是个违心之举。
她躲在暗处无人的一个角落里,合起两掌暗道了好几遍“冒犯了冒犯了冒犯了”、“勿怪勿怪勿怪”、“罪过罪过罪过”。
然后无声无息地捡起脚边的石子,朝其中一个身量矮小得跟侏儒似的鬼卒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