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管事,他说他也不知道。”
那片地是裴临的母亲王氏嫁到裴家之前才买的,之前是附近农户的地。
王家准备嫁女,所以就买了庄子附近的地一起当做陪嫁。
在这以前,那一片从没有坟堆,墓碑更没有。
宣姝寻思了一会,“你母亲嫁到裴家多少年了?”
“二十多年了。”
桌上的镜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宣姝和裴临都没说话,此时日落西山,竹林索索作响。
裴临冷不丁抓了抓椅把,深吸一口气。
宣姝问,“后来这具尸骨去哪里了?”
“管事处理的,似乎是挖起来随便找个地方又埋了。那天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但现在想想好像也有那么点奇怪。”
“什么事?”
“回来的路上,有东西飞到我的轿子上,咚的一声,我掀开车帘问仆人怎么回事,他说一只蝙蝠撞到车壁,撞死了。”
“唔,那个时候她就跟着你了。”
宣姝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裴临看着宣姝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这件事和喝茶吃饭一样轻松。
裴临问,“要不……我去让人把尸骨找回来?”
“嗯,肯定要找回来。女鬼之前有对你说过什么吗?”
裴临神色痛苦地回忆了一下,“没有,就是笑,双眼上翻,然后把脸撕了。”
“昨夜,你为什么出现在永安坊?”
“我不知道,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一醒来就看到她双眼血淋淋地看着我,后来才发现是那个更夫。”
永安坊住的都是平头百姓,与城东的人大多没什么交集,除非是在城东府宅里做事的厨子、下人。
如果不是女鬼在意的地方,她是不会去的。
宣姝有种感觉,这女鬼和王家有关,于是问道:“王家有在永安府居住或买宅子的下人吗?”
裴临皱眉,“这我可不知道,得问问我母亲。”
“行,那就问问老夫人吧。”
宣姝拿了铜镜和裴临一起去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见到裴临醒了,满眼都是心疼地走上前看看他:“临儿,你没事了?!”
裴临问,“母亲,王家以前是不是有仆人在永安坊住?”
老夫人皱眉,眼神躲闪地回答,“没有呀,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老夫人,裴二爷的劫可还没化解,您可得如实说。”
宣姝把铜镜给老夫人看,老夫人瞥了一眼刹那间看到上面的符箓被吹起,铜镜里映出一张女子的脸。
“啊——”
老夫人吓得手帕落地,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裴临连忙扶住老夫人,“母亲,怎么了?”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裴临问,“‘她’是谁?”
老夫人叹了口气,让仆人们都退下,只留了宣姝和裴临在屋子里才缓缓开口。
那个女鬼叫杨妙儿,是老夫人的爹王尧的外室。
王家确实没有仆人在永安坊住,但二十多年前,王尧给杨妙儿安置的居所就在永安坊。
杨妙儿家境贫寒,可是天生一副好嗓子,她很早就去平康坊做了歌伎来供养弟弟读书科举。王尧到平康坊听曲子,一眼相中了杨妙儿。
后来王尧命人找到她的住处,得知她的弟弟正在准备科考,于是说了些好话,杨妙儿就答应跟他。
王家夫人是出了名的妒妇,所以王尧只能购置一处宅院在外面养着。
久而久之,王家夫人就从仆人那里得知了杨妙儿。于是让仆人假意知会杨妙儿说老爷要让她进门。
杨妙儿欣然梳洗打扮,穿上喜服,上了轿子却不知越走越远。到林子里仆人们就把她拖下来折辱,乱棍打死,暴尸荒野……
老夫人说到这,停顿了下。
“我母亲确实狠心了些,我也是之后才听说的,我爹为此还和母亲大吵了一架。”
铜镜震颤了起来,是鬼魂在愤怒。
裴临一拍桌子,“昨夜我跑到永安坊倒在街上之后感觉自己浑身疼痛,四肢无力,难道就是杨妙儿当年的遭遇?!”
“应该是。”宣姝看向老夫人,“如果这样的话,杨妙儿没有进王家的门,那你是怎么认得她的?”
“我在爹的书房里发现过她的画像。”
“她死的时候多大?”
“二十有一吧。”
宣姝又问,“老夫人,那当年杨妙儿死后,还有人死吗?”
“我出嫁后不久,爹和母亲就相继去世了。十年后我的两个兄长也相继病逝,现在只有一个幼子当家,王府也不负当年富贵了。”
宣姝算了算时间,杨妙儿死时二十一岁,距离现在刚好隔二十一年,正是出来索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