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在仆人餐厅吃的,厨师长汉娜会率先念祷告词,随后大家才会开始用餐,诺拉庄园规矩森严,即便是仆人之间等级制度也很明显。
当褚明轩偶尔与他人一起祷告时,他已经习惯了放空大脑、不去思考任何事情的行为。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机械地跟随他人念祷告词,表现出与身旁虔诚的人形成鲜明对比的空白状态。这种行为是下意识产生的,源于他本质上对教堂并没有很强的信仰感。即使他努力装作像其他人一样,他仍然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些人能够将自己的身心完全寄托于教堂。
宗教信仰在这里实际上可以被看作是一种依赖,一种寻求安全感和心灵慰藉的方式。人们信仰宗教,有些狂热者甚至通过对宗教的热烈追崇来抵消自己所犯下的罪过。
褚明轩并没有要抵制任何宗教的意思,他尊重每个时代下自然产生的任何一种宗教。只是他不会成为其中的一员,也不会因此去狂热追崇。
举个例子:假设某人在一段时间里经历了一场生命中的重大困境,因此感到绝望和无助。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人可能会完全寄托于教堂,相信主会给予他们力量和指引。他们通过祷告和宗教仪式来寻求心灵的慰藉,并相信主会为他们铺平道路。
人们对宗教的推崇程度越高,宗教的权力也就越大,甚至导致国家政权和宗教之间的联系变得非常紧密。在一些重大决策上,需要考虑教堂的意见,这使得政治和宗教无法保持一定的分离,进而影响了公正和平等的原则。
但现在我们回到诺拉庄园的话题吧。尽管夜晚的府邸有些怪异,但一旦白天来临,府邸就恢复了异常正常的状态。人们相遇时微笑友善地打招呼,夜晚充满敌意的目光和阴森的感觉也消失了。
然而,对于已经窥见他们真面目的褚明轩来说,这一幕便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无论是被割掉脖子的人第二天早上毫发无损地出现在工作间,还是阴森恐怖、能转动眼球的人第二天面容和蔼地与他打招呼,这种过于正常的行为都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一群爱演戏的非人生物,演技却可以媲美奥斯卡。不过考虑到他们目前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举动,所以褚明轩也不介意配合他们的演出。
下午,钱德管家进行了一次庄园设施的全面统计。由于连续半个月的大雨,即便是诺拉庄园也受到了影响。泥泞的地面需要清理,受潮发霉的房屋屋顶需要修缮。此外,采购物品的任务也增加了许多,而这些任务都交给了褚明轩处理。
褚明轩站在大厅,手持笔和本子,不断记录着仆人们需要采购的物品。完成记录后,他前往找欧文核对,并得到了欧文的同意。
随后,他便准备出发了。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独自出门,而是调派了一位驾马技术熟练的职级较低的仆人前来协助一同离开了诺拉庄园。
大雨虽然让整个希尔斯塔德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但明朗晴天的到来还是为人们驱散了心中的阴霾,马车一路驶过街道的时候褚明轩能看到不少人都从家里走出来收拾,一些因为大雨被迫闭店的店铺也重新开张了。
褚明轩的脑袋撑在马车窗上,微风划过脸颊带来的触感让他变得有些懒洋洋的,他的目光不断从窗外倒退的人群中划过,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对这个时代有了一些实质的代入感,人们虽然皮肤不同,文化不同,但生命的本质却是相同的。
马车外的男仆偶尔回头瞥了一眼褚明轩笑着道:“您看起来心情不错。”
褚明轩嗯了一声,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向男仆:“你在诺拉庄园工作多久了?”
男仆手里的鞭子继续鞭打着马匹:“不记得了,感觉应该挺久的了。”
褚明轩打量了一下对方的容貌,感觉年纪并不是很大,大概也就十六七的样子,可却能用一副老气横生的语气说这些话,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出来了:“可你的年纪看上去很年轻。”
男仆哈哈笑了一声:“大概是我比较显小吧,说起来,您刚来这个庄园的时候伤得特别重,我们都觉得您可能活不下来了。”
褚明轩对那段记忆并没有什么印象,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多了几分兴趣:“我的记忆似乎也是在那时出现问题的,你曾经见过我吗?”
男仆不说话了,和他刚刚开朗的形象有些反差,褚明轩一直看着他,男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您别看我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主…是钱德管家将您带回来的,再多一些的我就不清楚了。”
他看起来格外地不擅长说谎,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脸上的雀斑颜色都深了几分,而他刚刚磕绊停顿的地方褚明轩也留意到了。主人?他脑海中划过那双锐利的金色双眼,眼里多了几分疑惑,可上次见他时那位似乎并没有表现出见过他的样子…竟是他救的我吗。
褚明轩看了一眼因为这个问题变得局促的男仆,换了个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男仆松了口气道:“凯力,您叫我这个就好。”
褚明轩应了一声,温和道:“好,凯力,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凯力笑道:“不客气,您真有礼貌。”
后面两人没再多说话,他们去了建材供应商订购了一批木材,砖块和水泥,之后又去了玻璃匠那边定好了上门维修的时间,并且一并连窗户配件也在这里商谈好之后便去了防水材料供应商,一通跑完时间也到了下午五点多,太阳余晖照亮了天际,在广阔的平台上落下帷幕。
褚明轩站在马车旁清点今天购置的东西,他身姿修长挺拔,站在秋风里,风将他衣摆吹得左摇右晃,手中的纸张也被风吹得有些猎猎作响,但他却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神情也未有丝毫动摇。他目光认真地确认记录本上的信息,直到工作确认无误后才将记录本收起来。
然后他的目光便看向了不远处的钟表店,他显然还记得要给自己买一块怀表。他和凯力交代了几句,便转身走向了钟表店。
这家钟表店是个老字号,门口的招牌都带着岁月的痕迹,推开门的时候率先入目的便是一个巨大的座钟,时钟表盘里的指针指向了罗马数字五点四十八分,再过十二分钟,下面的摆针大概就要响了。
钟表店的店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听到门口的动静颤颤巍巍地走过来,鼻梁上挂着一副老花眼镜,看到褚明轩他笑道:“您需要买钟表吗?”
褚明轩朝着老人点了下头,随后说明了自己的需求:“我需要一个计量时间的怀表。”
老人哦了一声,然后颤颤巍巍地往玻璃柜台处走去,边走边招呼褚明轩一起过去,伴随着走动,褚明轩能听到耳畔啪嗒啪嗒的指针移动声。他在现代很少去过这类店,这里古朴又安静,是这个时代独有的。
老人从前台的一边走到里边,从玻璃窗中取出一只怀表:“这是时下绅士们大多喜欢的品牌,表壳为镍合金制成,表盘是象牙色,背景采用了寻常黑色罗马数字,您看看。”
褚明轩伸手接过,材质虽然是镍合金但外层被细心地镀上了一层金,拿在手里能感受到怀表上刻印的繁琐花纹,靠得近一些能听到指针啪嗒啪嗒的声响。他对怀表的外形并没有什么讲究,只要能帮他测量准确的时间就足够了,想到这里,他抬头对了一下时间,怀表上的时间分毫不差。
他略微满意:“请问这块怀表多少钱?”
老人哦哦了两声,反应缓慢地去拿出了一本计价单,用老花眼镜在上面查看价格,半响后说道:“80银币,先生。”
褚明轩抬头看了一眼老人,接着认真地观察手中的怀表。他一个月的薪资是1金币10银币,即便他在进来前已经有所准备,却没想到一块普通款式的怀表竟然也如此昂贵。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如今,人们对于表的喜爱都是从一而终的。
有钱人总是乐于收藏更加有价值、制作更为精细的手表和怀表,尤其是那些限量生产的表,它们的价格往往昂贵无比。
在现代都如此,在这个落后很多的时代更是如此,怀表被视为奢华的配饰,拥有一枚精美的怀表可以展示贵族阶层的高贵和优越感。
当然,这里所说的怀表并非褚明轩手中的那一款。贵族们通常选择采用昂贵材料制作、工艺精湛且机械结构复杂的怀表,以追求高品质的生活。这在如今已经成为了一种时尚潮流。
只需要第一个佩戴怀表的绅士参加一场贵族间的社交聚会,很快这便会成为一种风尚。富裕的绅士们总是希望通过与贵族相符的行为来展示自己高贵的品味,于是他们也开始喜欢购买怀表来显示门面。这无形中提升了怀表的价值,形成了一种上升的趋势。
然而,褚明轩显然没有炫耀身份的意图。对他而言,一块能准时记录时间的表就已经很好了。他下意识地想要换一块更适合他目前经济状况的表,然后……他的想法突然被打断了。
【安达尔钟表店老板的得意之作:镍合金怀表。
虽然它停留在这座玻璃柜台的时间用年来计算也毫不为过,但由于店主曾很细心为它保养,所以即便它年纪大了也仍然健康得像个刚出生的孩子。
当然,如此一块旧表能报价80银币确实过高,不排除安达尔店主在其中坑你的意思,但或许它会在某些时候发挥奇妙的作用呢,于是你决定:
1.掏出80银币递给安达尔店主,在对方和蔼的微笑中内心滴血地踏出钟表店。
2.掏出80银币假装递给安达尔店主,在对方要交货的时候一把抢过怀表冲出钟表店。(但你可能会被身手矫健的安达尔店主一把按倒,最好别这么做。)
3.在你身旁的钟表架里面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它拿起刺入安达尔店主的胸口。】
……
所以,三个选项里都没有砍价这个选项吗……鉴于文字出现的特殊机制,他显然并不能过多干涉文字的内容。
褚明轩有些想扶额叹气了,他抬头看了一眼笑得仍然和蔼不像是在坑人的安达尔店主,在内心的挣扎中选择了第一个选项。
褚明轩在老板明显高了几个度的声音中走出了钟表店,他侧目看了一眼安达尔钟表店的招牌,强烈怀疑这块历经沧桑的招牌上是否留下了被店主欺骗过的顾客心怀报复的印记……
好了,现在被坑的又多了他一个。
褚明轩低头摆弄了两下怀表,暂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奇特的地方,只能先收了回去朝着凯力走去。
买都买了,如今只能希望它后面发挥的价值抵得过80银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