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马若隙般匆匆掠过,转眼已是半年光景,正好恰逢年关将至,鹅毛大雪已纷至沓来,簌簌抖落宛若洁白羽毛妆点整个京都,厚厚堆积的雪落于枝头,裹住房顶,好似雪国重现。
话说半年前,傅家那场灵堂炼狱,硬生生使得大半个京都权贵子女折损在那,天子一听怒不可遏,当机让精兵布卫追捕而去,更是发出悬赏五千两黄金,若有踪迹,也能得一百两银子。
而早已从普济寺礼佛归来的皇后见京都气氛如此风声鹤唳,下旨但凡三品以上官员子女均可参加宫宴,好热闹热闹。
轱辘轱辘的马车声在雪地划出一道道马车印子,一辆辆华丽富贵的马车走下来许许多多千金夫人,正由太监宫女领着望大殿方向而去。
大殿内部,珠玉玛瑙的摆件栩栩如生,白玉石堆砌的青砖瓷瓦干净明亮到连任滴头发丝都能照的清清楚楚,头顶的琉璃灯更是巧夺天工宛若游龙悬挂与房梁上,此时此刻,正有乐侍三三两两入坐,等待号令。
待到王孙贵子千金侯妇到来,便有宫女领着入座,大周男女大防,分开对席而坐,刚坐下没一秒,只听见太监唱和——
“皇后娘娘到。”
众人又是齐齐下跪行礼,高喊。
“皇后娘娘圣安。”
来人身着精致华丽宫服,大朵大朵红色牡丹花纹好似盛开在她裙角,细长的红色带巾被她双臂持平在腰间,走动间,带巾飞舞,好似九州神女起舞,头顶璀璨夺目的翡翠头面,细细落落的珍珠随着摆动,莹莹生辉,面容虽生的素淡,却因为眉间一颗红痣,隐隐的佛性与光辉折射而出,那一身的气韵威严倾泻而出。
正是,清河崔家的嫡次女,崔嫚惜。
崔家如今的掌权者说来也奇怪,居然不是曾经风头无两的丞相崔权禹,而是崔家庶长子崔仲景,崔仲景此人,文韬武略要说也不是没有,比起崔权禹可是逊色不少,当真真是怪哉。
待到皇后落座与高位,抬眸扫视了底下一圈,目光顿了顿,锁定某个身影之后,带着缥缈云间的嗓音响起,“都免礼起身把。”
众人这才几几起身回到座位上,这个时候却有三男一女也携手而来,打头的女子约莫不过十四五岁,粉雕玉琢的面容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身着的粉色宫裙更是称的她甜美万分。
而微微落后几步的自然是太子与五皇子和七皇子,太子傅墨聂面若冠玉,温和有礼,五皇子傅墨绛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时不时望向女宾席位,引得女宾小姐个个掩帕羞恼,而七皇子傅墨戚常年一身黑,面容冷肃,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
只听见粉衣女子像只蝴蝶一样在自己席位落定后,像只黄鹂鸟一样叽叽喳喳,也不吵人,“母后,如今我跟太子哥哥他们晚到一步,望母后切莫怪罪。”
皇后笑了一下,“朝阳莫不是又让你几位哥哥陪你瞎胡闹了?”
朝阳群主乃是宫中佟妃所出,大概是唯一女儿,陛下最是疼宠她,给她赐名朝阳郡主,希望她如朝霞般绚丽,阳乐安康,实则性子确是最为娇纵不过。
朝阳天性散漫好玩乐,原本与太子他们一同前去,却不料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看见一处鸟窝,硬是吵着闹着要把鸟儿打下来,这才耽误了片刻。
朝阳郡主脸蛋圆鼓鼓的,此时此刻,白皙面容染上羞意,娇嗔了一声,“母后。”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傅墨绛刚落座,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却若有似无环过时姣方向,对着皇后恭敬道,“母后,若是寻常的诗词歌舞未免太过无趣,不如玩个投壶掷箭,最远的获胜,然后最好还是有些彩头才好。”
皇后瞥了瞥傅墨绛一眼,饶有兴趣的问,“不知想要什么彩头?”
“儿臣听闻母后刚得了一只海东青,心下喜欢的紧,还望母后割爱一二。”
“你倒是消息灵通,也罢当个彩头高兴高兴。”
皇后身后的宫女行了行礼,快速推着一个笼子过来,黑色笼子关着一只毛色漂亮,色彩夺目的海东青,只见那翅膀振翅不安的摆动着,发出低低嘶嘶的鸟叫声。
说罢,宫婢们清了清场,摆出一大片空地出来,七八个投壶摆在不远处,此时此刻的贵族子弟与千金小姐都在后头攒动,这时候,傅墨绛笑着对太子说,仿佛意有所指,“太子殿下,不如比比,海东青究竟落入谁手中。”
太子淡笑不语,却是拿来箭矢,眼睫都未动一下,抬手那柄箭矢缓缓落入壶中,旁边有太监唱喝道,“五十米。”
傅墨绛有些意外,居然有五十米,他一直都觉得太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今倒有几分认真对待了,拿起箭矢,好似隐隐破空之声划过一道流星,太监连忙上前看了看,“五十二米。”
时姣在贵女中间,不免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又是在藏拙了,区区投壶怎么可能才五十米。
傅墨戚刚刚投完壶,神色一直又在暗暗关注时姣,见她露出如此似笑非笑的表情,上前一步,黑色瞳仁墨色沉淀,“县主,不如让女宾也投一投。”
女宾顿时骚动起来,为首的是兰昕,笑容满面,却对着朝阳郡主和善道,“我听闻朝阳郡主,从小就酷爱蹴鞠射箭,如今,倒也能一睹郡主风采。”
朝阳被夸的有些飘飘然,大步流星拿了箭矢就要投出去,只听见兰昕笑着,不经意望了一个正在啃苹果的贵女一眼,”郡主不如指定一人拿着苹果在头顶,若苹果掉了,则胜。”
朝阳郡主本就爱冒险,听此一言,眼眸发亮,“甚好甚好,我还没玩过苹果射箭呢。”
说着让一宫女举着苹果站在不远处,也不管那宫女是否惊慌失措,只听见朝阳拉动弓弦,咻的一声,箭心直射苹果中央,霎时间,苹果四分五裂,宫女顿时跪倒在地上,吓得六神无主,而箭矢却如同破空钉在墙柱上。
“母后,这海东青可是我的了。”朝阳笑眯眯的望了一眼皇后,随着太监唱到,“八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