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好似被青石玉露般流淌的潺潺乐音倾泻而来,仿佛带着雪山傲梅冷冽香气,使得灵堂多了几分鲜活明亮,少了几分诡谲阴森。
众人纷纷望向从灵堂由远及近的男子,他面若冠玉,眸光流转,身着暗蓝复领花纹衣裳,腰间别了墨玉色玉带,玉带左侧垂挂这一个通体白玉的雕刻上佳的玉佩,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错觉。
正是太子,傅墨聂。
傅文钦听闻,却紧紧蹙起眉头,“太子殿下,古人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尸体残缺乃之魂魄不稳,我…我实在不忍心阿…”
说着说着,傅文钦眼角泛起泪来,急忙拿袖子擦拭掩盖住。
“是阿,我这个做大哥的,怎么忍心看见我弟弟如此阿。”傅月清手指再也不转佛珠了,温润的脸庞一脸悲伤。
“太子殿下,我求求你,让二郎灵魂安息吧,他已经死的如此凄惨了。”方菲藜哭着跪倒在太子面前,话里话外却还是在暗指时姣是幕后凶手。
…
所有的傅家主子以及奴仆丫鬟皆是拒绝验尸,在这个时代,开棺验尸是对死者的大不敬,都说死者为大,不该扰了清净才是。
太子不说话,背着手站着,这时,一个太监从太子身后跳出来,扯着尖细的嗓子,“莫非南阳府,想要抗旨不遵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噤声不言了,有下人搬来太师椅摆在太子身后,太子一撩衣袍坐了下去,眉眼平淡。
风越来越大了,位于灵堂前的槐树枝叶被吹的东倒西歪,白色灯笼晃得更加厉害,没过一会儿,太医与仵作相继入门。
黄道长想要说几句,却看见傅文钦轻轻摇了头。
有力气大的几个奴仆走到黑紫檀木棺椁面前,几人对视一眼,拿着木板,刚要敲起棺材,却听见一声剧烈的木板断裂声,非但没敲起棺材门,反倒把木板都折断了。
奴仆面色顿时不好看起来,试了几次还是无用。
“要我说,傅二郎最大的怨气应该是范阳傅家不该如此纵容他。”
时姣看此场景,不咸不淡来了一句。
“哦?县主此话何解。”太子来了三分兴致,好整以暇的问她。
“傅二郎能以未满弱冠就升至朝中二品武将,说句不好听的,依靠的还不是范阳傅家的权势,若他只是个寒门苦读圣贤书的呢,若他只是空有力气的一介武夫呢,他得爬四十年都不一定爬得到这个位置,而傅二郎,只需要,范阳傅家这四个字,所有权势所有歌颂都无需亲自,自然有人为他一一送上。”
时姣说完这段话,看着傅家众人面色各异的脸色直觉得心中畅快,如今,撕也撕破脸了,不如撕开你们为之掩盖的遮羞布才好!
没等傅家几人反驳,时姣又继续开口,“傅儿郎有琅琊王家嫡女做他母亲也教导不了半分,这可见一斑性情如何,之前为了一己私利,火烧二十万性命的都硬生生被压下了,范阳傅家的容错率可太高了。”
“永安县主,你在满口胡言乱语什么,现在是你要自证清白,而不是来挑刺范阳傅家!”
傅月琼从麻衣腰间突然抽出一小段长剑来,霎时间银光闪闪,带着凌厉锋芒。
傅文钦看了一眼傅月琼,带着呵斥一声,不耐道,“退下。”
当着太子殿下面前也敢威胁,还以为范阳傅家还是当初权势滔天的傅家吗?
语毕,太子挥了挥手,示意几个奴仆继续动手,这次很顺利,一点变故都未发生,待到棺椁打开,仵作顺时便走上去查看一二,上手摸了摸骨骼面颊,更是仔细看闻耳朵处是否有人皮覆盖。
紧接着围了一块白布在棺材周围,丝丝缕缕的血腥气与皮肉剪开的声音时不时响起,仵作过了许久才出来,洗干净了手才说道——
“回太子殿下,死者骨龄不足十八,手指有厚厚的老茧,应该是常年握兵器为伍,瞳孔涣散,舌苔发白,并未吞服过阴阳草,额头为致命伤,应是自裁而亡,而非他人控制。”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那之前如此信誓旦旦咬死的范阳傅家几人与黄道长是污蔑吗!污蔑当今陛下亲封的永安县主!
黄道长听到此言,神色带了几分明显的慌张,趁着众人不注意想要悄悄溜走,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铁甲侍卫。
“既然傅二郎不是县主所为,我等也是太过于心急一时冲动,但,县主,我家月瑢的香磷粉到底怎么解释。”
方菲藜一听傅二郎彻底盖棺定论,她也不是不想质疑太子质疑仵作,可明眼一看,仵作身边跟的可是太医院院首陈院正啊,怎么可能徇私舞弊呢!
“劳烦陈太医看一下筠安,我看她额头都青了。”
筠安一看咬死不成,一直垂着头,却听到宛若恶魔低语的时姣声音,身体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