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府书房。
“跪下。”一名身着暗金玄纹四爪祥龙图案的男子背对着来人伫立着,语气隐有发怒的征兆。
父亲?”傅月琼看着背影,迟疑了片刻。
傅文钦直接转过身,讲摆在书案上的砚台狠狠砸向傅月琼,目光带着恼意以及浓浓的失望,“月琼,你真以为南阳府的守卫是吃素的?若没有主人允许,那批人怎么可能进得来?你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南阳王以为傅月琼从边塞回京,又收回了将近二十万的兵权,应当知晓如今所有人都在盯着南阳府一举一动,如今更是他为刀俎我为鱼肉,轻易不得动耗半分!
可傅月琼干了什么,竟将把柄活生生递给别人,成为京都笑柄不要紧,最重要的圣上会如何看到他们,看待南阳府?!
“父亲,三弟也是一时大意,才会中了那时姣的计!”傅月清暗自使眼色,让傅月琼跪了下去,瞥见傅月琼额头汩汩冒血的伤口却又有三分不忍,偏过头,他知道,如今父亲在气头上,不能为三弟说好话。
“他若没有想要先出手,怎么可能给了那贱人机会。“傅文钦冷冷一笑,望着傅月琼似乎还有点嘲笑,真是作茧自缚。
傅月清闭嘴不言了,这时气氛都有点凝滞起来,带着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和肃然。
在旁边看了许久一直未出声的一女子身披丧服却目光淡淡,眼睛划过在场三位男子,眸中似担忧似悲伤,只是没有人发觉她的眼底毫无波澜,像冰冻三尺许久的波浪不见一丝生机,冷冽,宛若无生息机质。
“时姣此女,要动,必须让她百口莫辩才是。”
傅月清眼睛微微一亮,“母亲,可有法子了?”
王瑜烟蹲下身,拿着绣帕擦了擦傅月琼的伤口,动作轻柔又有了几分狠意,转头望了望傅文钦,却意味不明问道,“那孩子也该派上用场了不是吗。”
第六日晚。
白色灯笼高高悬挂,白色白帆挂满了墙角枝头,在夜色笼罩下突地变得阴森起来,枫叶树下的红叶随风飘扬,几片几片红叶落入院中,又被风扬起,不知飘向何方。
屋内。铜镜前。
“小姐,如今便是第六晚了。”
莲心站在时姣身后,细细替她拆卸发簪,又小心翼翼将一头青丝放了下来,拿着木梳仔仔细细梳理着。
时听闻,盯着铜镜里面的自己,随着灯笼照耀,朦朦胧胧的铜镜竟也看不出神色,卸了芙蓉面的她,面容素净,眼波平静,果然想要俏就得一身素。
“今晚打起精神来,我吩咐你俩办的事如何了?”时姣偏了偏头,手指抚了扶额角,问道。
一旁捏着面巾的莲草走至时姣旁侧,动作轻轻拿着面巾,抬起她的手,缓慢而仔细的擦拭着。
原本本白天祷告一下也就成了,宋妈妈却来人说明日便是傅二郎起灵的日子,前一晚必定整夜祷告,必定好让傅二郎安心上路。
时姣一直在想,南阳王究竟什么时候动手,如今总算是来了,倒也是沉得住气,连最为闹腾的傅大小姐都安安分分待在自个儿小院里的,乖巧异常。
在这个时候,傅月琼刚一进到小院屋门外,一见到时姣准备妥当,淡淡颔首,手臂做成个请的姿势,“县主,请。”
却在时姣路过的时候,流露出三分恶意,语焉不详,“希望您会喜欢。”
时姣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对傅月琼的话置若恍闻,朝着灵堂而去。
灵堂最中央用白色花朵堆砌起来的牌位正肃立在最前面,而后面确是一排又一排早已过世的祖宗排位。
一排排白色蜡烛点缀着的烛火井然有序得照耀着这死一样安静的灵堂,左右两侧一个又一个巨大花圈摆落,而距离牌位不远处的右侧角却放了一棺巨大的用黑色紫檀木打造的棺椁,那棺椁四周也摆放许许多多白色花朵,呛人的香味和香薰混合其中,使得跪在棺椁面前哭泣的一众女眷又难受又哭的声嘶力竭,哪怕眼泪早已流干,哪怕干嚎也要哭的悲恸哭的仓惶才好。
守在牌位面前旁侧的傅文钦头绑白色布带,身着麻衣,一脸哀寂的望着牌位,距离身后不足一尺的傅月清傅月琼也同样头绑白色布条,身着麻衣的低低垂着头,不发一语。
几步退后的小厮和婢女时不时撒点纸钱,小心翼翼的推着纸房子来到火盆面前,纸房子入火,像一条火蛇席卷吞噬,顷刻间,一片灰烬。
寂静与哭喊混淆,是生的人在挽留,还是死的人在不舍。
火光映照着许许多多的脸庞上,却又一半藏着阴影里,被暖光照耀的半边脸庞哀伤又无奈,代表着傅家公子傅二郎今晚正式上路。
时姣来的时候,守在灵堂门口的婢女微微朝她颔首致意,不做她言的领时姣在灵堂牌位面前入定,随后又弓身退了下去。
时姣一入灵堂,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她,一时之间,被几百道眼神盯着,时姣确不动如山的拂了拂衣摆,跪坐在蒲团上,闭眼祷告。
至于时姣究竟在不在祷告,谁又能知道呢。
即使时姣闭了眼睛,却还是感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那恶意像粘稠沾满唾液的眼睛一样不怀好意的盯着,只要好似流露出一点恐惧,就会把她吞噬殆尽。
烛光挥舞着火苗,蜡油一点点滴在地面上,待到夜半寅时,守在灵堂的人去了大半,灵堂墙壁雕刻这的佛像好似活了一般,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跪在牌位前的时姣,就在这个时候,“啪的”一声,蜡烛熄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黑了?”
“是不是风太大了吹灭了蜡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