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傅大公子莫不是想混肴视听吧?早不中毒晚不中毒,偏偏这时候中毒?”
一旁的赵倩珑扭转手中折扇,隐隐约约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眼底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傅月清并不搭理赵倩珑,而是目光沉沉看向陈院正。
陈院正微微侧头,望了一眼太子方向。
傅文钦好似明白什么似的,举手作揖,“太子殿下,我儿月华虽自小头脑简单,却也不是在殿前失仪之辈。”
太子阖了阖眼,茶杯细细摩挲,不发一言。
随行的太监怒了怒嘴,陈院正立刻会意。
哪想,傅月华如同炸毛的动物般,灵巧的躲过了陈院正的望闻问切,眼睛血红,死死盯着面前这些人,”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有病?哈哈哈哈哈哈我有病我有病…”
说着,一边重复着我有病有病一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旁边的柱子撞去,顿时,血流如注。
众人都被惊天的举动吓了一跳,待到陈院正走到傅月华身前的时候,傅月华早已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傅月华眼瞳扩散,嘴里似乎呢喃了一句什么听不真切,陈院正赶忙将傅月华抬了下去。
“太子殿下,今晚而可真是接二连三的见血呢。”
傅墨绛说完,桃花眼却似有若无的锁定了时姣方向。
“南阳王,你可真是令孤大开眼界阿。”
太子不冷不淡的瞟了一眼傅文钦,语气暗含玄机。
傅文钦说实在,也被傅月华突然撞柱身亡这一笔惊住,死了一个儿子不是不心痛的,但是,傅月华必须死的有价值。
思及此处,傅文钦面容哀恸,“太子殿下,幕后凶手如此猖狂,不仅心思险恶让我儿自裁更是危害了陛下性命,在如此这么多朝廷命官就敢动手,实乃罔顾王法!”
看着唱作俱佳的南阳王表演,时姣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好爹爹,时延年。
这出戏,终于要进入最好玩的阶段了。
“南阳王,你怎就咬定是自裁而不是…,”时延年顿了顿,眼似刀锋折射而出,“做贼心虚呢.”
后面四个字若有似无咬重,带了一丝暗藏玄机.
傅文钦听闻,冷冷一笑,长袍一挥,“伯昌侯某不是空口白牙诬尔等,我儿上一秒就惨死在我面前,我心里不痛不怒的?!”
说着,面露哀戚,那挺拔的身躯仿佛也矮了一截,微微佝偻,好似精神气都去了一半。
旁边的傅月清看到父亲如此,眉毛微微蹙起,几步走到身旁,拂了拂宽大的衣袖,隐隐有银光闪过。
象征性安慰了自家父亲几句,眼眸对上坐在上首的太子,眼底有藏不住的悲伤,好似被细雾洗涤般,澄澈又明亮。
微微躬身行礼,声音坚定有力,“还请太子殿下还我二弟一个清白,纵使性情单纯,也不能白白丢了性命!”
话音未落,掀起衣袍直直跪了下去,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大周等级森严,世家贵族更是秉承膝下有黄金,绝不除了皇家以外轻易下跪,更何况在如此多世家面前,傅月清不可谓不爱护他这个胞弟。
时延年与时姣不着痕迹对了一个眼神,见时姣轻轻摇头,便垂首站立,不悲不喜。
时姣的袖子微微摆动了一下,藏在人群中的一个丫鬟突然惊呼出声,紧接着,疼痛难忍般倒在地上,手指却鬼使神差抓住旁边小姐的衣摆,指尖泛白,只听“刺啦——”一声,那小姐衣裙角绣的祥云牡丹也像被人恶意劈裂般,垂落于婢子手中。
说时迟,那时快,那小姐听见响动,眼睛下意识一垂,眉毛一挑,二话不说给了那丫鬟一脚,并娇声喝骂,“哪里来的不知轻重的贱婢,本小姐的衣摆也是你能随意碰触的?!”
结果就这一踢,却使得丫鬟吐出好大一口鲜血,溅了那小姐满头满脸一身,那绫罗如此华贵摄艳,如今也好似被蒙上尘土的珍珠,一下子黯然无光,灰暗万分。
小姐闻着这股子不知道是鲜血还是什么,直觉异常难以忍受,天知道她求了多久的母亲,才将这好不容易讨来的棉蚕锦紧赶慢赶让绣娘做出来,如今,全毁了!
一时间,心头万般滋味直冲脑门,对着南阳王就是高声喊叫,“爹爹,我的衣服,我要这贱人不得好死——!”
众人闻言看向傅月瑢,只觉得不可谓不跋扈嚣张,在堂堂太子殿下面前也敢如此猖狂,更何况如今陛下还危在旦夕,为了一件衣服就如此喊打喊杀,当真是一个草包美人!
可是,众人却下意识忘记,范阳傅家虽不及清河崔家重礼数重规矩,却也懂分寸教养,如此歇斯底里,众人都没发觉傅月瑢脸颊的一小块粉却隐隐有裂开的征兆。
南阳王一听此话,只觉心梗异常,好似鱼刺卡不上来,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恍惚与荒谬之感。
而跪在地上的傅月清,因为垂首,没人看清此时怎样的神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背后之人好算计,不早不晚,偏偏让他跪了再行事,真是——能掐会算呢。
旁人觉得他傅月清温和有礼,和睦友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比所有人都要强的高傲与自尊心,为他这个愚蠢的弟弟下跪乃是形势所迫,如今他这个蠢笨如猪的妹妹怕不是中了别人的计!
虽然傅月瑢没脑子,也绝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逞凶斗狠,对方可真是走一步看三步呢,有趣。
傅月清那双向来干净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与还有掩藏在眼底下快要蓬勃出来的棋逢对手的兴奋感。
“胡闹!筠安还不带你家小姐下去,怕不是又梦魇住了,”南阳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不瞒各位,自从上一次吾女被那贱畜咬伤之后,一直神思不属,经常魇住,以为那恶狗又要找她,如今怕是——又不小心刺激住了。”
筠安下意识就想下跪,就在触及南阳王冰冷没有机制的眼神顿了顿,一股寒意从头到脚冒了上来。
傅文钦,传闻麒麟二子,却属实如同冰雕,不近人情,只有她们这些家生子才知道就连主母也是一尊佛像似的,不悲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