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郁声开口道：“红玉姐的咸鸭蛋摊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建起来的，她做的咸鸭蛋很好吃，好吃到我几乎隔上几天就要吃上一回，但耿兰嘉却几乎要吃吐了，红玉姐是个文静的姑娘，她不善言辞，却心地很好，见我爱吃，卖给我的时候总是多给我半个，说是她吃剩下的，可那分明是她特意切好的，我没揭穿她，想着总有一天，要好好还上这份心意。”

郁声用手指划掉脸庞上尚且未干的泪水，接着道：“那日县考，我照例吃了红玉姐做的鸭蛋，我记得我还说过她那天做的鸭蛋比以往做的鸭蛋更香来着，我当时以为是香辛料多加了一些。那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半夜醒来却见到她跑到我床边哭，可是我不太想见她，就一直在装睡听着，她在我旁边，边说话边低声地哭，她说她想开个鸭蛋铺，这样就不用每天推着个小车在街上到处跑了，她说她不该被方必昌用钱诱惑说动了的，说完又是一阵哭，正在我想着这阵哭声什么时候结束的时候，她终于出了门去，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买过她做的咸鸭蛋。”

“你其实还很想吃吧。”谢昊淮摘掉落在郁声身上的柳叶道。

郁声点点头说道：“不瞒你说，确实是这样。”

“这还不简单？想吃就去买啊，你又不是不付钱，正常交易，何来人情。”谢昊淮耸耸肩道。

郁声听完，晃了晃眼珠道：“你说的还蛮有理的。”

“你想帮孙红玉，大抵不是简单地想还上那半个鸭蛋的情意，更多地是想帮她们娘俩脱离苦海吧。”

郁声有些微恼地将双手交叉于胸前道：“怎会，就只是还上每次的半个鸭蛋罢了，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谢昊淮凑近郁声，挑眉笑道，“你确定？”

“什么确定不确定的，你……”郁声微侧身，却见到谢昊淮带着狡黠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郁声看着这张俊脸，瞬间有些许慌乱，于是赶忙移到了一边去。

“你什么？”谢昊淮似乎不想放过郁声微恼的样子，因为他很少看到眼前这个疯包露出气鼓鼓的神情，像是兔子的嘴巴里塞了两个果子似的，很是有趣。

可谁知郁声的回话让他一下子泄了气去。

“我想说你敢不敢和我比一下游水啊。”郁声指着河水道。

“游水？”谢昊淮刚想说谁怕谁，结果下一刻就憋了回去，捏了捏拳头道，“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

“不用，我还有事先走了。”谢昊淮不想谈论此事，内心只想逃走。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郁声的几句话。

“你是真的不会游水吗？你确定你怕的是水，而不是别的？”

郁声才不相信能荡得了山匪、杀伐果决的谢昊淮会怕水，而且还是打着不会的名头。

“你的才能别轻易地被自己扼杀了，不去试试怎会知道你能不能成为合格的将帅。”

谢昊淮怕水一事，谢尘钧说漏嘴过一次，虽然没有告诉她为什么谢昊淮会怕水，但是郁声能感觉到谢昊淮的内心绝非表面的纨绔不羁，身边有着那么多的将帅榜样，又是出身将帅世家，怎会没有一展雄心的抱负，无非是一直隐藏着罢了。

但是，如果一直隐藏着，说不定到最后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郁声的声音不算很大，却震得谢昊淮的胸膛发出些许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