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沈半人刚起床,就看见一辆白色的皇冠陆放停在门口,车顶绑了两个大大的行李袋。看见他出来,江宴从车上下来,可能是为了开车方便,穿的非常休闲,简简单单一件黑色t恤,外面套了件素色的衬衫,却因为本人实在肤白颜靓,硬是穿出了大明星的气场。
帅哥看帅哥,总会忍不住的攀比,但对江宴,沈半人到还真没有过这种心思。首先,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生的好看,非常客观的好看,五官、轮廓都挑不出任何一点毛病,再加上优越的皮肤底子和宽肩窄腰匀称挺拔的身材,谁见了都要感叹一句这绝对是女娲的偏心之作。
最难能可贵的还是气质,一般长得这么帅的男生要么高冷,要么多情,江宴却是给人分寸感恰如其分的感觉。在沈半人看来,他是那种包容性特别强,但又非常有主见的人,如果你跟他是队友,那你绝对是幸运的,因为你基本可以放心的把一切交给他,他不但能事无巨细地给你办的妥帖抚顺还会充分尊重你的意见和感受。
“早啊。”江宴打招呼。
“早。”沈半人及时收敛心神,毕竟一个男的一大早沉浸在对另一个男的颜值的欣赏里,传出去要叫人误会的,“十七呢?”他伸头朝车窗里看了看,发现来的似乎只有江宴一个人。
“哦,他不去,他有点事要留在虞山。”江宴一语带过,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问:“东西多吗?需要帮忙吗?”
“没什么东西,我们三个人一人一个包,里面三两件换洗的衣服,除此之外就都要劳烦你提供了。”沈半人笑嘻嘻地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江宴笑:“没事,行程不长,该带的十七都备着了。”
车子足够宽敞,沈半人和九瑶坐在中间一排,靳川一个人坐后排,江宴在前面开车,他带一副半指运动手套,正好可以把他手腕上的绷带挡住。
九瑶很想问他手腕伤怎么样了,还有女妭的事,其实一直欠他一句道谢,但不知为何,就是很难开口。她也不懂明明江宴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为什么就是会给她一种距离感。
好在一路有沈半人这个公路之光在,总是能找到些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四个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欣赏沿途风景。但开了百来公里后,窗外都是相似的风景,看了一会儿也就兴致缺缺了。
沈半人想起了江宴昨天说的鱼国人的事,虽然他本科学的理科,但其实一直都对历史故事神话传说很感兴趣,忍不住说道:“江宴,你再跟我们多讲点鱼国人的事呗。”
车子已经行驶到京藏高速入口,江宴放慢车速,通过etc后,看了下高速上几乎没车,于是打开定速巡航,忙完了才开口:“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有一些也是无从考证的,只能作参考,你们听听就好。”
“要说这鱼国人,就得从古蜀国开始讲起,”江宴看一眼后视镜,“李白有首诗叫?蜀道难?,里面有一句‘蚕丛及鱼凫’,其中蚕丛,就是古蜀国的开国君主,第一代蜀王,传闻他擅长养蚕,面部最大的特点是目纵,也就是两只眼睛凸出,跟三星堆出土的那些青铜纵目面具一样。关于他的记载,还有一个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那就是他很可能是颛顼帝的后裔。”
“之前跟你们说过颛顼帝颁布了绝地天通的法令,从此神人划界而治,但颛顼帝在位时,不可能让神人真的彻底断联,他肯定给自己留了后路。传闻他把神人联络的方法秘密的传给了自己后裔,而他的后裔又将此秘密放进了族人冶炼的青铜器中,做成了可以开启神界之门的青铜神器。”
“之后,古蜀国在经历了三王争雄后,最终由鱼凫完成了政治和文化的统一,开启了强盛了鱼凫王朝,并将青铜器的发展推到了空前绝后的盛世。”
“那么这个鱼凫,就是鱼国人的祖先喽!”沈半人推测,“我猜,这个鱼凫王朝后来是不是给谁灭了,然后宗亲贵族逃了出来,投奔了周王朝,建立了后来的小诸侯国,鱼国。”
江宴‘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殷周之际,望帝杜宇取代了鱼凫王朝,当时的君主鱼伯,带领宗族亲信以及大量珍贵的青铜神器,逃亡到了西周的国都镐京,也就是现在的陕西西安。鱼伯通过敬献青铜神器,与西周进行了政治联姻,娶了西周王室之女井姬,并以此作为交换,在周王朝获得了异性诸侯的封地。”
“这块封地在哪儿?”靳川问。
“在陕西宝鸡,秦岭山脉附近。”
“难怪鱼国人最后躲在了那里,”靳川明白过来,“原来他们还是在他们自己的封地里,只是他们为什么要从地上转移到地下去呢?”
“跟周穆王拜会西王母有关对吗?”沈半人问江宴,“神人已经划界,就算有其他通道,那也是秘密的,不能宣之于众的,这周穆王跟西王母见面的事,闹的从古至今都人尽皆知,昆仑那边不可能不管。”
“没错,”江宴露出赞许的目光,“甚至在周穆王刚从昆仑神界出来后,那把开启神界的钥匙便被毁掉了,周穆王从此再没能踏入昆仑神界。不仅如此,促成此事的鱼国人也因为泄露天机,而被降下神罚,一夕之间,举国覆灭。”
“不过,这鱼国人也当真聪明,”江宴感慨,“否则也不会带着大量青铜神器,从望帝的眼皮子底下逃脱。其实他们在给周穆王钥匙时,就预见到了昆仑的震怒,所以早做了准备。神罚可降凡人,却不能达幽冥,这是盘古开天地后,天神与地神之间的约定。鱼国人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们自打进入封地后,便开始秘密的挖土造殿,前后共历时五十年,他们从人界一直挖到了冥河,并在两界之间建了一座庞大的地宫。”
江宴停了一会儿,似乎在想怎么去描述这座地宫,他虽进去过,但毕竟不能从外部直观地看见整个地宫的样貌,只能凭地宫内部的构造,结合鱼国人的典史来进行构图。
“地宫的上半部分位于人界,是鱼伯和其夫人井姬的合葬墓,里面陪葬了许多青铜器物,但多是些生活用具,和少量的祭祀用品。地宫的下半部分则悬在冥河内——冥河,传说万物皆沉,可唯独这鱼国的地宫,是特殊的青铜器造,居然可以浮在河中,而且这下层的地宫中还藏有大量的青铜神器,因此又被称为青铜地宫……”
……
到达秦岭地区时,天已经黑透,“晚上下去不太安全,我们今晚先在这儿露营。”江宴提议。
“这周围不会有什么野兽吧?”沈半人环顾四周,不久前被两只野狼攻击的画面还犹在脑海,但不同的是,当时他是一个人,现在他身边已经有了一群可靠的朋友。
真是恍然如梦的感觉啊,他在心中感慨。
江宴把车顶的行李袋卸下来,里面有两个帐篷,其中一个是给九瑶单独准备的,还配备了气垫床和毛毯。靳川想,江宴真的是个办事特别细致妥帖的人,自己和沈半人跟九瑶在一起那么久,都没怎么考虑过人家是女孩子,凡事都应当额外照顾些。
他走过去帮江宴一起支帐篷,九瑶从车上把准备好的水和食物都取下来,简单的加工了一下,分成了四份。
“你要是不困的话,等会儿我就开始教你隐藏神血气息的术法。”江宴看向正在生火的沈半人,“还挺难学的,你得抓紧时间练,以后总不至于一直跟着我吧。”
“嗳,也不是不可以!”沈半人居然觉得这个提议特别好,“当然喽,还是要看你愿不愿意。”
江宴笑笑,摘下手套,松了松手腕上的绷带,活动了下手指。
靳川说:“你开一天车了,休息下吧。”
“没关系,等会儿你们先睡,下半夜换你们值夜。”
九瑶过来给大家发食物,江宴接过,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九瑶回他,“地宫入口离这里还远吗?”
“远到还好,就是路不好走,要徒步很长一段距离,所以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得出发。对了,你会水吗?”江宴问。
九瑶不确定:“会……吧。”
其实并没有关于水的记忆,所以也不知道会不会。
江宴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不会也没事,明天我先下去,还有个通道不需要涉水,就是要从里面打开,你们到时在外面等我就行。”
“我也懂水性,”靳川听了他们的对话也加入进来,对江宴说:“我可以跟你一起先下去。”
“那我就跟九瑶在外面等你们,”沈半人愉快组队,“因为我是旱鸭子,而且真的很需要有个人保护!”
最关键的是后面那句话。大家笑起来,吃完饭,靳川和九瑶先各自回帐篷洗漱睡觉了。
其实今天坐了一天的车,身体得不到充分的舒展,整体的状态是很疲惫的,但是,这一夜九瑶梦里梦外睡的很不踏实。
自打她为了回忆起女妭的事情,主动让思绪沉入脑海里的那片黑色深渊,那深渊便仿佛缠上了她,只要她闭上眼睛,就会不由自主陷入迷乱的梦境中。
在梦境里,她仿佛一个外来者,看着梦境中的自己不停地奔跑,逃亡,眼神中满是恐惧,表情痛苦不堪,她甚至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满脸都是泪痕,绝望而伤心。可是作为旁观者,她却又无法感同身受,她不知道那个梦境中的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此刻又在想些什么。
她在一个又一个梦境中辗转奔波,偶尔于疲惫中片刻的醒来,迷迷糊糊地看一眼帐篷透气窗外的夜空,浩瀚银河,漫天繁星,仿佛无数的谜题,笼罩在她身上。她究竟活了多少年了,何以千年以前都寻不到来处?在她这漫长的一生中,是否也曾有非常重要的事或人存在过呢?
她沉浸在迷茫而怅然若失的心境中,几乎有些不能自拔,余光却瞥见江宴独自坐在篝火旁,同样的心事重重。她忍不住好奇,原来知道那么多事情的人,也会有烦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