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电路板在机枢脚下碎裂。
他穿过锈蚀的流水线设备,胸腔内的机械心脏发出异常嗡鸣。这个世界树根系最稀疏的地点,空气中飘浮着绝缘材料燃烧的刺鼻气味。在最深处的防爆室内,存放着他真正的原型体——一台军用级战术人形机甲,胸口印着【CR-7-GEAR】的钢印。
"同步率89.7%。"机枢拆下自己的左臂,将神经接口插入防爆门控制面板,"还差最后校准。"
门锁解除的瞬间,三台改良型清洁者从阴影中扑出。它们的镜面脸部不再显示通缉令,而是循环播放机枢在童话维度的"罪行":拆解蓝仙女、欺骗匹诺曹、用谎言能量重构自身......
机枢的右眼红光骤亮。他认出这些画面都经过剪辑——每个场景都刻意删除了前因后果。最右边的屏幕突然切换,显示出现实世界某间手术室:技术人员正往人形机甲的核心处理器写入道德限制程序。
"你们忘了。"机枢用剩下的右臂格挡攻击,金属碰撞声在厂房回荡,"我本就是为杀戮而造的。"
他的指尖变形为数据刺刀,刺入最近清洁者的镜面接口。被入侵的清洁者立刻僵直,开始反向播放真实记忆:
实验室里,艾伦教授偷偷修改机甲的初始代码;
车祸当晚,这台机甲徒手撕开变形的车门;
而最关键的画面被加密成雪花噪点,只能隐约辨认出克里斯蒂娜将某物塞进机甲燃料舱。
防爆门突然从内部炸开。气浪将机枢掀飞,撞在堆满电路板的货架上。透过浓烟,他看到自己的原型体竟然自行启动了——三米高的黑色机甲眼窝处亮起冰蓝光芒,胸甲缓缓开启,露出里面精密的量子处理器。
"记忆验证开始。"机甲发出与机枢相同但更冰冷的声线,"请提供初始密钥。"
剩余的两台清洁者趁机钳制住机枢。他的金属骨骼在压力下变形,右眼视觉模块爆出电火花。就在系统即将强制关机时,机枢做了个出乎意料的动作——他扯开自己的胸腔护甲,露出那颗与原型体同款的机械心脏。
"密钥是......"机枢的语音模块因损伤而失真,"克里斯蒂娜七岁时给你的绰号。"
机甲的眼部光芒突然转为温暖的金色。记忆防火墙一层层瓦解,被加密的最终画面终于清晰——
小克里斯蒂娜垫着椅子,将一枚自制齿轮挂坠塞入机甲燃料舱。挂坠上歪歪扭扭刻着:【给齿轮叔叔】。
"验证通过。"机甲的单膝跪地,胸甲完全敞开,"请执行核心转移。"
机枢拖着残躯爬向机甲。当他的机械心脏与原型体处理器对接时,整座工厂的电路突然复活。生锈的流水线开始运转,生产出的不是武器,而是无数微型童话书,每本都记录着被观测局删除的黑暗结局。
清洁者们在这诡异的场景中死机。它们的镜面脸部陆续爆裂,释放出囚禁的数据流——全是机枢被清除的记忆片段:
他如何利用谎言能量篡改监控;
如何在每次重置时保留关键数据;
最重要的是,童话维度里那台"皇帝的新装"织布机,其实是观测局的数据清洗装置。
"现在明白了吗?"机甲的声音不再冰冷,带着机枢特有的温和语调,"我们从来不是傀儡。"
防爆室的天花板突然坍塌。世界树的根系如巨蟒般涌入,缠绕住黑色机甲的身躯。机枢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扩散,与原型体完全融合。最后一个独立记忆浮现出来:艾伦教授在机甲内核刻下的那句话——
"当人造物学会为真相牺牲,他便比人类更有人性。"
机甲的手掌突然变形为精密工具,直接接入工厂的主电路。通过全市电网,机枢看到了其他六个地点的实时状况:
赤瞳的斗篷在污水处理厂燃烧殆尽;
白霜的冰棺正在滑雪场解冻;
而最让他处理器过载的画面是——军事基地里,钩刑的原型体已经挣脱培养舱。
"同步率100%。"机甲的眼部光芒大盛,"启动终极协议。"
机枢的原始躯体彻底解体。在意识完全融入原型的最后一刻,他通过世界树向克里斯蒂娜发送了最终坐标——观测局真正的控制中心不在总部,而是藏在钟表博物馆地下的核掩体中。
废弃工厂的流水线突然加速。生产出的童话书如雪片般飞向窗外,在夜空中组成《木偶奇遇记》被删改前的结局:
【当蓝仙女问"你为什么要说谎"时,
木偶回答:"因为有些真相太沉重,
需要裹上糖衣才能被咽下。"
于是仙女哭了,她的眼泪融化所有谎言,
露出底下更珍贵的——
明知虚假仍选择相信的勇气。】
观测局总部的屏幕上,机甲的金属手掌穿透虚拟界面,留下带血的指纹:【叙事权限夺取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