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扶里回到京城后,在第一时间就去了俱乐部的监控室。
而王远畅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
“陆哥,你看这个人。”王远畅把录像摁了暂停,指向了其中一个穿着蓝色保洁服,带着蓝口罩、黑帽子的人。
“这个地方我们也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注意到有录像的情况。”顿了顿,他又道“下个月是青年组的比赛”
“资料呢?”陆扶里眼睛中的狠厉几乎能要看穿了屏幕。
“资料绝对没有泄露,就是视频……”
陆扶里收回了目光“报警吧。"
“就…就这样没了?”王远畅一脸不可置信。
王远畅曾经和陆扶里是省队的队友,只不过成绩没出来,后来转行做了教练,又几经辗转到了陆扶里这里工作。
陆扶里他是知道的呀,睚眦必报,谁要是惹着他了,即使把天捅出一个窟窿也得还回去。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陆扶里看着王远畅惊讶的眼神,皱了皱眉头,又对他道"还有,别让这几个小队员知道这件事,再和她们的指导教练沟通一下。”
“陆哥,这不明摆的就是悦凯俱乐部吗?觉得是我们抢了它的承办权。”
陆扶里点了点头,反问道“证据呢?你觉得这个人知道是谁想要的这份视频吗?中间不知道转了几手才找到的这么一个人。”
“那就这么算了?”王远畅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陆扶里听了有点想笑"难不成要找人把悦凯俱乐部的人套个麻袋揍一顿?"
王远畅听了,也是没法,只能感叹"遇见悦凯俱乐部这样的,真是晦气。"
人都走开了,只剩陆扶里一个人盯着监控中大大小小的影子。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扛起花滑未来的大旗,且看着吧,现在再也不是悦凯俱乐部能独断专横的时候了。
*
陆扶里再次知道林羡要回国了的消息,还是从白浩川那里听说的。他当即问白浩川要了林羡的航班信息,并主动接手了接机的任务。
看到一串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时,林羡恍惚了。
当时分手的决绝,陆扶里把她的微信删了,林羡也有来有往地拉黑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
但……林羡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把他的号码放出了黑名单,可能是某天没睡醒的时候吧。
电话接通,对面的人似乎有些愣神,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在3c出口等你。白浩川有事,我来接你。”
林羡“哦”了一声,自己拖着行李箱缓慢向外走着。
可刚出了通道,林羡就听见了她自己的名字。
不需几秒,她便在人群中看见了陆扶里的身影。他穿着牛仔外套,带着鸭舌帽,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不可否置,陆扶里的帅气从少年时期一直贯穿到现在。
少年时期,陆扶里的脸颊两侧尚且还有肉,虽从说话、走路的架势里就能感觉出他的桀骜,但笑起来却让人觉得异常乖巧。
而现在,多了几年的沉淀,他变得更加成熟。他站在那里,只需一个动作或一个眼神就能表现出他的锐利与锋芒。
林羡走到了他身边,陆扶里也十分自然地接下了林羡行李。
坐上车后,陆扶里朝林羡问道“回家吗?”
林羡点了点头“嗯。”
没问林羡地址,也不需要导航。这条路,陆扶里已经走过了无数遍。
看着车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林羡心里面突然有了个震惊的想法,她慢吞吞地问道“你现在……”
不等林羡说完,陆扶里就开始了“住在华景府,和你是邻居。”
“你不是搬走了吗?”从他们分手到林羡出国,林羡从没在小区里遇见过陆扶里,隔壁也一直静悄悄的,她确定,他是搬走了的。
“华景府离俱乐部更近,我搬回来了。”
陆扶里觉得自己也挺奇怪的,林羡在的时候,不敢出现在林羡面前,硬是挪了个窝,连东西都没,从茶杯到衣柜全都买的新的。但林羡一走,却又忍不住地重新搬了回去,好像是追忆,觉得她曾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值得回忆。
“那当时还不如不搬呢。”林羡随口一说。
“因为我觉得你可能不想见到我。”陆扶里的眼睛仍注意着前方的路况,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在林羡心里引起了多大的风浪。
他没有等着林羡说话,而是继续说道“我觉得那个时候的我应该比较招你讨厌,而你又在全力备战,我不想影响你训练、比赛的心情。”
林羡听完以后,缓了缓,才又说道“其实……你当时可以不用搬走的,本来我在家的时间也不多。”
陆扶里点了点头,又继续道“你们退役仪式的第二天我就搬回去了。”但是你却出国了,我问了所有人,他们都不知道你的消息。
林羡的眼神从陆扶里的身上移开。
两年她走得匆忙,从决定到收到录取通知书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没告诉任何人,一个人逃也般离开了京城。
直到林羡到达了家门口,陆扶里仍跟在她的身后。
林羡扭过头,看见陆扶里笑着道“我觉得,你应该需要一个帮手。”
陆扶里的眉毛上挑,笃定了林羡不会拒绝他。
林羡也果然给他让出了一条道。林羡不喜欢找家政来收拾,被一些不相干的人整理自己的东西,心理上总会觉得有些隔应。陆扶里从多年前就被林羡划入了“自己人”的范畴,这么多年竟也没变过。
林羡的屋子里最多的就是毛绒玩偶。
花滑比赛中,观众们为了表达对选手的喜爱,会选择在他们表演结束后朝冰面扔出为选手们准备的玩偶。
从前每次比赛结束后,林羡总会从拎着一大袋的玩偶坐上飞机。然后把它们一个一个的好好安置在家中。
林羡从箱子里好不容易翻出了一个几乎没用过的吸尘器,拿着它在房间里四处走动。
而陆扶里则拿着抹布细细地擦拭着桌面、柜台。
两年没有回来过,那些摆在柜台上的奖杯和奖牌也落满了灰。陆扶里看了看着摆放着满满当当的奖牌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来一块一块的擦拭。
被林羡摆在正中央的是一块铜牌,后面还有一张被相框裱起来的大合照。陆扶里擦掉了相框上的灰尘。
2016年德布勒森。
陆扶里看着那张照片,他带着金牌,站在了林羡的斜后方。他努力回想着,那场比赛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当时他们去的人很多感染了当时匈牙利的流行病,上吐下泻的,有好几位队员甚至退了赛。或许是侥幸,他虽然也感冒发烧,但睡了一觉之后就好了起来。
而林羡则因为生病在短节目结束后只排到了第六的位置……
突然间,林羡在他身后出了声“干什么呢?干活的时候不要偷懒。”
陆扶里拿紧了刚才差点滑落的相框,展示给了林羡。
“怎么没有把金牌摆在中间?”陆扶里开口问道。
林羡接过了这张大合照。
“因为这个铜牌来之不易。”
陆扶里愣了下却又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会说这枚铜牌让你好好地出了口恶气。”
林羡和他对视后,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当时女单中,仅有楚宁和林羡进入了自由滑,楚宁排名十二,林羡排名第六。
“当时生病本来就难受,G国的那个选手还偏偏过来挑衅,她自己也只是排名第三。”林羡现在想起来那个场面还是恨不得回去骂她两句,还在场下的时候故意撞了楚宁,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你自由滑把她从铜牌上挤了下来,她肯定记住了这个教训。”陆扶里顺着林羡的话继续道。
林羡听了这话,心情都愉悦了,笑着说道“半场开香槟,她活该。也不枉费我吃了四片止痛药。”
陆扶里的表情一变“四片?”
止痛药的剂量,一般都是一到两片。
怪不得那次比赛回来之后她的肠胃一直难受,经常性的胃绞痛,林羡骗他说是生病的后遗症,他竟然还信了,到现在才知道,林羡骗他还真的有一手。
林羡自知说漏了嘴,把自己眼神从陆扶里的身上挪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迅速又说了起来“那次比赛G国一个牌子都没有,你都不知道,我拽着你带着牌子从他们队旁边走过去的时候她的脸色有多难看。”
“你的肠胃现在还总会难受吗?”
林羡忙摇了摇头“没有。”
说起来,这事还得感谢陆扶里。
林羡的肠胃一直都不好,吃止痛片吃的,又或者是喜欢吃冰淇淋的缘故。和陆扶里刚开始谈的时候,三天两头的就肠胃难受。
陆扶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每天就在她的耳边念叨“止痛片要少吃,尽量不吃。大冬天的不要吃冰淇淋。少吃辣椒……”
那几年,她的水杯里从来都是温水。有的时候还会被他硬拉着喝下黑乎乎的中药。
虽然她常常抱怨,但她的肠胃确实渐渐地好了起来,大晚上进急诊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林羡回答完,就没再听见陆扶里的声音。她又看着陆扶里,十分真诚地说了一遍“真没有。”
陆扶里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