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方说:“她怎么这样,竟然为了您……”连命都不要了。
以自己的命换一个能够报仇的机会,这样做真的值得吗?不论是哪种结果,都有可能会死。
要不是有陆景冥的提醒,万方怕是这辈子都想不到,王复笙拼尽全力进临生阁,就是为了来杀陆景冥的。
更想不到,陆景冥偏偏对想杀他的人特殊。仔细一品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万方觉得,自家大人好像比刚才更加变态了。
“大人。”万方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既然她与您不对付,那您又何必再继续纵容她?”
“纵容吗?”陆景冥说:“你就当做,是我要还她的。”
不论如何,击伤她的那张本命符,都是他的,他在此事上,虽说不确定有没有参与,但却有一定的联系。
“您还她的?”万方想确认:“您当真伤害过她吗?”
如果没有伤害过,那为什么要还?
“也许伤害过。”陆景冥回忆起以往杀过的人,想到最后脑子都累了,都想不出王复笙的面孔。
他记忆力一向不差,此番想不起来这个年纪小的姑娘,只剩最后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需要揭开她藏于‘面具’下的人皮才能知道。
万方跟在他的身后,几次欲言又止,如果王复笙真的被陆景冥伤害过,那对方来寻仇再正常不过,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
万方也不好光动动嘴皮子,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她些什么,只希望王复笙付出行动以后,能知难而退。
如若不退,死的只会是她自己。
二人缓步前行走向光明大道,与之相错的阴间小路里,走出几段距离后的人脚步逐渐加快,到最后,她直接抬起脚奔跑起来。
衣袂迎风飘扬,王逸然一路大跑着回到大门,见到徐鞅还没有出来,松了口气,靠在高墙上喘匀呼吸。
抬手擦完头上的汗以后,她又特意整理了下自己的全身,挥手在脸边扇出凉风,让自己的外表看上去没有经历过奔跑。
这一切做好之后,徐鞅刚好从门里走出来,看见他的时候,王逸然在心里感慨着,还好自己跑得快。
“你终于出来了,怎么这么慢?”
“有事不就慢了。”徐鞅朝她走来,从头到脚,仔细地瞧着她。
王逸然淡定地与他直视,知道他这是想瞧什么,唇角弯弯,开着玩笑:“看什么,这么喜欢我呀?”
“咦,谁喜欢你了。”徐鞅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难看,听见这句挑逗的话,也不再猜她有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立即转移目光,望向别处,仿佛被这句话恶心到了。
“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王逸然笑着凑近他,厚脸皮地说:
“你喜欢我不敢承认对不对,别害羞啊,我又不是不让你看,来来来~”
“啧,走开!”
头一次见人主动的像流氓,徐鞅感觉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被骚扰了,又烦又嫌弃地后退数步。
“哎呀,来嘛来嘛!”王逸然说着,张开双手,作势就要上前拥住他。
徐鞅一直退到了墙角,唯恐被她那双不老实的手摸到,攥紧拳头,忍无可忍:“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王逸然不懂这个词的意思:“矜持是什么?”
徐鞅羞恼:“你别明知故问!”
王逸然顺着他的脾气:“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别生气啊,你要给我的毒药,拿出来没有?”
“当然拿了。”徐鞅抬手,将两瓶药递到她手上。
“喏,蓝色那瓶叫弥灵散,有化散修为的药效,白色那瓶叫蚀身红,人服下以后,身体各处的器官,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溃烂。”
“听上去不错。”王逸然摸着瓶身说:“有这两瓶东西,不怕杀不死他。”
“你要杀他,只能选一瓶。”接过她不解的目光,徐鞅说:“这两瓶药虽然药效猛烈,剧毒无比,却因为药材相克,无法混在一起服用。”
“不能混在一起?”王逸然有些失望:“真的假的,那这么好的药只能用一瓶,也太可惜了。”
不仅可惜,还让陆景冥能承受的痛苦减轻了许多。她不能光明正大刨出陆景冥的灵丹,所以她希望她能够通过其他手段,让陆景冥体会她受过的折磨。
中毒与穿心刨丹相比,太轻了。
徐鞅:“真的,我不骗你。”
王逸然:“那如果,我一定要把这两瓶药混在一起呢,会怎么样?”
徐鞅:“会失去药效或者药效减半吧,我也不清楚这个,药是别人给我的,听说制出此药的人,是黎庸国的一名草医。”
“草医?”
“对。”
“竟然是个普通人,我还以为这么厉害的人,会出自什么皇宫贵族。”
徐鞅笑她没见过世面:“什么都出自皇宫贵族,那平民百姓活什么?”
“该活什么就活什么呗。”王逸然将那两瓶药塞进乾坤袋,本来想告诉徐鞅,陆景冥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自己不能继续在这里久留。
话到喉间,又立马咽了回去。
她不能告诉徐鞅,如果跟徐鞅讲了这件事,那徐鞅回去以后,一定会怀疑,甚至销毁假账簿。
到时候,来找她麻烦就不好了。
她是讨厌陆景冥不错,但她不至于因为私事,而影响到王君庆的案子。
“你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舆图还没记呢,今夜大概是睡不了了。
“有事。”徐鞅说。
王逸然问:“什么事?”
徐鞅:“你不告诉一下我,你的名字?”
连名字都不知道,又算什么盟友。
“哦~忘了这事了!”
她一本正经,张口就来:“我叫王复笙,往复的复,笙箫的笙。”
王逸然明知故问:“你呢,你又叫什么?”
徐鞅平静答道:“徐自海。”
“徐自海?”王逸然笑着说:“好名字!”不愧是瞎编的!
徐鞅笑笑没说话,想起她弱如菜鸡的实力,突然好奇:“你当初被陆景冥杀,是怎么活下来的?”
王逸然感觉这话有点熟悉,之前在地府,十殿阎罗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具体是什么话,她已经记不清了。
王逸然没有往下深想:“当时我用了禁术勉强与他过了几招,之后坠下悬崖,被一位好心人救了。”
“禁术?”徐鞅重复道:“可是被世间高人销毁后,禁止修习的禁术残法?”
“是呀,就是这个。”
“你竟然能修习这个还不死。”
“禁术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王逸然不懂他为什么要把修习禁术说的这么可怕:“你修多了不就没影响了。”
“你说得容易。”徐鞅又一次想起了苏鸿:“正常人修习禁术必遭反噬,死不死都是早晚的事!”
“我没死唉。”王逸然说:“我用了好多遍了,大部分禁术我都会,说起这个,你以后要是有机会杀陆景冥,可以往他的左肩膀捅一剑。”
徐鞅:“左肩膀?”
王逸然:“对,我在坠崖前往他那儿刺了一剑,当时我击出去的招式里,混杂了禁忌术法,所以直到现在,他左肩膀上的伤都没能好过。”
徐鞅:“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好过,难不成你……”
王逸然:“我什么?”
徐鞅看她的眼神多少有些不清白:“你看过陆景冥的身子?”
王逸然点头承认:“是啊,我看过,怎么了?”
徐鞅:“你都看过他身子了,你觉得怎么了?”
王逸然:“我觉得,我看的有点多。”她不仅看过陆景冥换衣服,还看见了他的肩膀和……
这么一想,好像看过他的身子确实有点不应该。王逸然开始反思自己,她和陆景冥是仇人,这种关系,看多了就是不行。
见她不说话,徐鞅以为她这是在回味,差点没把白眼翻上天:“这就是你说的喜欢?你都看过他的身子了,竟然还对我说喜欢我?”
王逸然懵道:“不能吗?我看过他的身子,就不能对你说出喜欢了?可以的吧?我只是看过他的身子而已,你要这么想,也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哦……你的身体……”
“早烂了是吧?”徐鞅没想到她看上去挺老实的,背地里这么花心,呵呵一笑:“想看,没门儿!”
“不看就不看,我走了。”王逸然也不稀罕非要看他的,只是一个肩膀而已,谁的肩膀不是肩膀?男人女人,其实都一样。
“走走走。”徐鞅对她兴趣大减,也没再多留她,见她转身离开,盯着她的背影,开始思考起她和陆景冥的关系。
按道理,陆景冥要是真心想杀一个人,不会留她到明天,而王复笙,仅是凭禁术就能有幸活下来,也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王复笙的实力弱如菜鸡,这样一个人,哪里值得陆景冥亲自出手,临生阁那些杀手又不是吃素的,从里面随随便便拎出一个人,都能有极大把握杀了王复笙。
徐鞅费尽脑筋去想,也想不通陆景冥为什么要对她手下留情,王复笙又是什么人。
想不明白,最终只能无奈作罢。
夜深人静,困意涌上头脑,徐鞅收回目光,正欲走回刘府休息,不料转过身去,看见了自己恨之入骨的陆景冥。
那人神情淡然,像是刚来不久,又像是来了有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