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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总角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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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日月如流,转眼过了四年。一年前成观迁至洪州通判,临行前成大娘子生了个女娃,因孩子还小,成大娘子又舍不得娘家,没有随去上任。成观胸怀志向到了洪州,准备大展拳脚,常给吕铸、成嘉樾修书,讲述洪州风土人情,有时也托商队带来当地特产。成嘉樾女红技艺大进,给妹妹绣了虎头帽和鞋子送到京城,或许大娘子根本不会用,不过是自己对爹爹的一番心意。

年前吕文山也接到调令,迁至昆山县令。昆山是个富县,多少眼睛盯着,原本吕文山想要托成观求求他岳丈,通通门路,被吕铸严令禁止,一来官乃民之表,为禄仕者不能成政,二来吕文山与成观虽是同窗,却也曾为姻亲,不可让成观为难。吕文山无法,又暗自托了在杭州任市舶使的连襟,使了些银钱,最终还是迁至了昆山。

吕瓒、成嘉樾、江禾都不必再到书院读书,吕瓒江禾除每日温书外,要定期将上交文章给吕铸批阅。成嘉樾专注女红、作画。吕瓒日日用功,大有进益,只是诗赋不太行,吕铸本身也不精此道,琢磨着再找个先生专讲诗赋。正搭上吕文山要去昆山,考虑到江南富庶、文人倍出,吕文山和吕铸商议让吕大娘子带着三个孩子去杭州妹妹家住一段日子,在那边找个诗赋先生。

吕铸思忖了几天,应允了。吕大娘子便赶紧给妹妹修书,请托找个好先生。正月一过,吕文山一家齐齐出行,临行前吕铸为吕瓒取了字“孟璟”,叮嘱他:“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

毕竟是客居他乡,吕大娘子只带了两个女使,朵儿和银屏,让江禾留在家中。吕瓒舍不得走,万般无奈,只得对江禾絮叨:“好好侍奉翁翁和婆婆,看好他们的身体。书院的事多照应些,有浑小子不听话了替我揍他。别让别人动我那屋子里的书和玩意,他们手粗,碰坏了难再得。你想看什么书和翁翁说一声就行,尽管取,翁翁从来不拘束你。你自己也要认真读书,州试咱们一起,你好歹考个举。嘉樾她……她那个……我自己和她说吧。”

吕瓒抬脚就走向春风驻,江禾笑着跟上,正收拾行李的朵儿却放下手中东西也跟了上去。江禾回望,诧异道:“屋里正乱着,你跟来做什么?”

朵儿掐着细嗓笑道:“江哥这话奇怪,既是郎君女使,随行侍候是本分。”

朵儿向来想得多、心思重,江禾也不再理会。走到半路,只见吴妈妈领着吕璇回来,吕璇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璇儿怎么了?”

吴妈妈回道:“刚去和嘉樾娘子辞行,璇儿舍不得,哭了鼻子。”

“谁说我是舍不得,我让姐姐同去,她不听我的,哼!”吕璇一跺脚,跑回了家。

吕瓒回头看着吕璇跑远,又见朵儿在身后,支使道:“你回去看看,璇儿还不定怎么撒气呢。”

朵儿欲言又止,吕瓒撂下一句“快去”便脚底生风地走到了春风驻。

姚华依旧将吕瓒、江禾请了进来,成嘉樾正怏怏地刺绣,见到来人,放下手中绣布笑道:“孟璟兄的行李收拾得如何了?”

“让他们去弄吧。刚才璇儿闹了一场?”

“是啊,小炮仗一样。”想起刚刚吕璇坐地炮的样子,成嘉樾只觉得好笑,“什么事都想着带上我,真让我心里怪暖的。”

“我的心思,和她是一样的。”

“我知道的。咱们每日一同读书,璇儿更是和我一起学女红学画画,你们一走说不好就是一年半载,留我一人冷冷清清,”说到这,成嘉樾眼眶微红,“能出去走一走总是好的,杜工部诗曰:远游虽寂寞,难见此山川。更何况有家人作伴,既观好景又不寂寞。”

“又赶上你今年十五,不知道翁翁何时为你办笄礼。”

成嘉樾一懵,年满十五且许了嫁才办笄礼,否则二十岁办即可。也没听说要定亲啊?不过这种事外公也不会和她商量。

“如果……如果我没能赶上,你戴上这个好吗?”吕瓒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笄放在手心,送到成嘉樾面前。

成嘉樾接了过来,是一支镂雕鹊衔花白玉笄,玉质油润,雕工细腻,实属上乘佳品。许是在吕瓒怀里放久了,摸起来温温的。

这回她似乎明白了,只觉此时脸上滚烫,拿着玉笄的手出了汗。

“孟璟哥,何意?”

吕瓒同样红了脸,垂着头不敢直视眼前人,“嘉樾,你喜欢吗?”

喜欢吗?东西是好的,可是……“外公外婆……舅舅他……我爹爹……”这些身影在成嘉樾脑中纷纷闪过,成嘉樾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放心,交给我就好。”

放心?何事放心?交给你?何事交给你?莫非已经定了?成嘉樾脑子一片混乱,一时间理不出一丝头绪。

“嘉樾,”吕瓒将手掌覆盖在成嘉樾拿着玉笄的手上,“我明日一早启程,你不用来送了。你在家照顾好自己,我会给你写信。”

吕瓒说完,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江禾在门口望了成嘉樾一眼,只见她呆呆地望着手中,不知作何感想。

吕文山一家如期上路,吕瓒往门内看了又看,直到车子走远也未能看到成嘉樾的身影。江禾跟在吕铸夫妇身后回到园里,瞥见一个匆匆的身影穿过池边石山,跑了进去。江禾悄悄跟去,只见芳歇亭中一个纤细的身影倚着美人靠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嘉樾,”江禾站在亭外,轻轻唤她,“方才为何躲起来?”

“心里乱,见了也不知说什么。你过来说话,别站那么远。”

江禾仍旧站在亭外没有动,“孟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成嘉樾一下子涨红了脸,嗫嚅道:“你也知道了?”

“看他那个样子猜到的。”

“你肯定是说他好的,却从来没人问过我孟璟哥好不好。”

江禾有些困惑,二人总角之宴,言笑晏晏,怎会不好?成嘉樾的想法常与别人不同,有她自己的一番道理,江禾想试着去理解。

“那你觉得他好还是不好?”

“他很好,可不是那种好。”

“如果老夫人问你,愿不愿意托付给孟璟,你会怎么回答?”

江禾这话,换做其他女子听了,恐怕会命人把他捆了打板子再轰出去。可是眼前是成嘉樾,她并不恼怒,而是很认真地思考一番,然后红着脸点了点头。

“好像……也可以。”

江禾笑了,“你苦练刺绣,想要将来不为成大娘子摆布。没想到还未施展,先让孟璟摆布了,半点做主的机会都没有。若不论这些,孟璟自无不妥。”

“江哥儿,你说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你有你的一番道理。事不在当下,慢慢想也来得及。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如何?”

“好啊,我去换衣服,你等等我。”

成嘉樾带上姚华跟着江禾出了门,正月已过,街上不见冰雪,暖阳洒落,浑身暖融融,心情果然阔朗一些。走到街市有驴车赶过,江禾急上前将成二人拦在里侧,成嘉樾很是讶异,每次见到江禾他总是站得远远的和她说话,这是第一次站到她的身边,他竟长得这么高了,他一抬胳膊,臂膀竟能挡住她的视线。

“江哥儿你长这么高了。”

“阿娘说我爹爹就是高个子。”

“这么说来……我可能不会太高了……”

“不一定吧,我爹娘也不高。”姚华比成嘉樾大一岁,已经高出她半头了。

“王学正说常日练武,吃得也多,人自然长得快。我想,多动一动总是有好处。”

姚华提议道:“回头我再扎个毽子,咱们每天玩一玩。”

成嘉樾点点头:“好主意。”

三个人说说笑笑,随着江禾引进一家篾铺前,江禾对姚华笑道:“之前园里清理竹子,你问我砍下来的怎么处理,这便知道了。”

“你扛这来了?”

篾铺门口摆放着竹筐、竹篮、竹笸箩之类的,江禾直接往里走,走到里堂,听到一个老翁大声招呼道:“时丰来了。”

只见一个发须花白的老翁坐在杌子上,手里拿着篾条来回编织,老翁身后的架子摆满了竹编的各种小玩意,琳琅满目,成嘉樾和姚华一时间看入了迷。江禾笑着上前:“直翁,吕家娘子来逛逛。”

“好俊俏的小娘子。随便看随便挑,或者老翁现做都可。”

成嘉樾颔首行礼,“翁翁先忙。”

江禾在两人身后,悄声道:“翁翁喜欢竹子外直中空,性子也是耿直坦荡,人送外号直翁。”

成嘉樾点点头,直翁有手艺、有性情,又能和自己喜欢之物相伴,令人赞佩。“直翁刚才喊时丰,是你吗?”

“这个……”江禾脸上红了起来,羞赧地点点头。

“这是他给自己起的字。”直翁大笑着应道。

姚华诧异道:“自己起啊?字不都是长辈起吗?”

成嘉问道:“为何叫时丰?”

“我的名‘禾’是我爹爹起的,他是庄头,就盼望禾苗芃盛。若能‘时丰实仓廪’,他该很高兴。”

“好字,”成嘉樾赞道,“今后我就叫你时丰哥。”

“时丰!”姚华也欢乐地唤了一声。

直翁看着三个人也跟着笑,这三个孩子感情真挚,很让人喜爱。

成嘉樾和姚华挑中了一个蝴蝶、一个蝉、一朵桃花,江禾现场编了一只金鱼,竟是活灵活现,鱼尾颇有摇曳之感,成嘉樾格外喜欢,爱不释手。

三个人和直翁告别,从篾铺出来,江禾问她们喝不喝香饮子,附近有个好摊子,成嘉樾摇摇头:“谁家的香饮子比得上孙妈妈手艺。”

“你不知道吧?我阿娘收了个学徒。”

“是吗?你说的摊子老板是孙妈妈学徒?”

“对,她学得认真,有时让我尝,我又不爱吃甜。不知二位可愿品评提点一番?”

“哦~我知道了~”姚华故意拖长了声音调侃,“是不是常提着篮子来找你那个小娘子?”

“我怎么不知道?”

姚华也不顾江禾神色尴尬,贴着成嘉樾开讲:“我也是听门房佺哥说的,那小娘子和咱们年纪差不多,挺俏丽的,是那个……赵家面店家的女儿,好像叫赵翠儿还是赵翠然,常提着篮子来给时丰送东西,馅馒头、卤肉、香饮子……什么都有,时丰常分给佺哥他们一起吃,佺哥说好吃着呢。时丰你有福气呀。”

“你别胡说。”

成嘉樾回头望了他一眼,笑而不语。一路上只听姚华说东说西,一直说到了目的地,摊子就在赵家面店跟前,此时面店门半关着,老板似乎在休息。摊后有个小娘子正窝在藤椅里看书。

“翠然,有客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翠然兴高采烈地放下书一跃而起,“江哥你来了!”看到跟前还有两人,笑道:“果真有客人,我唐突了。去店里面坐吧?”

虽说午时日光明媚,毕竟是在二月,江禾也有意一起去店里面,成嘉樾不肯:“不好打扰老板休息,我们也不冷,就坐这吧。”

三人一起坐了下来,成嘉樾要了紫苏水,姚华要了桂花浆水,赵翠然笑着应承下来,手脚十分爽利,不一会就端上桌。

“江哥该饿了吧?我爹爹上午新蒸的酱肉馒头,我给你热几个?”

成嘉樾看了一眼姚华,不等江禾说话,姚华抢先道:“我们两个也想尝尝,各要一个。”

“好嘞!”

不一会,赵老板跟在赵翠然身后一同端了热腾腾的笼屉出来,赵老板圆脸圆眼,样貌一团和气,赵翠然的圆眼和父亲如出一辙,脸上多了两个酒窝,更加可亲。

赵老板一见江禾就笑眯了眼,先是和两位娘子问了好,然后亲切地拍了拍江禾的肩:“何时来家吃饭?备好酒等你。”赵老板又瞥了一眼旁边的赵翠然,凑到江禾耳边说:“翠然皓然姐弟常念你。”

赵翠然拽住赵老板的胳膊拖进店里:“阿娘还忙着呢,别闲聊了。”

赵老板一边趔趄地走,一边还不忘回头招手:“要来啊。”

江禾也笑着挥手:“明儿去蹭饭。”

“行嘞!”

赵翠然把赵老板推进店去,在门缝看了江禾一眼,也跟着进屋去了。

赵老板的馒头果然不同寻常,面皮软嫩,馅心鲜香,成嘉樾临走又买了几个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江禾送二人回到觅园,一路却见成嘉樾沉默寡言,不像刚出来时开怀。本看她心中苦恼,想带她出门散心,为何此时又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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