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边。
三才镇外,任玄一脚踩在地上的偃师胸膛上,手腕一转,将刀从对方心口利落拔出。
夜空之上,四面八方的赤色烟花如利箭般炸裂开来,铺满天际。
任玄仰头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这是银枢卫在紧急情况下发出的联络信号。”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污:“……不必再往青桐镇去了,直接朝最近的信号点赶。谢凌烟想必也会往那边去。”
岳暗山一听,愣了愣,随即挠了挠头,苦笑道:“这么多个信号点啊……”
岳暗山幽幽叹口气:“任玄,我算是看出来了——每次碰上你,我是准没好事。”
任玄闻言,满脸不乐意的反驳:“要不是你的人没看住陆溪云,咱们至于从丰泰大营追到银枢城,再从银枢城一路连夜赶到这儿?”
岳暗山也忍不住叹气:“……我算是服了陆溪云了。谢凌烟不在城里,他哪怕等上一晚呢,偏偏连夜就跑。现在好了,咱俩追,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追。”
岳暗山一脸生无可恋,继续抱怨:“要我说,咱这世子爷真是厉害。哪家王孙公子像他这样?一口气从大营追到银枢城也就算了,还连夜追出来。”
岳暗山:“他哪怕是歇一晚,咱们也不至于现在两眼一抹黑,像俩傻子一样满世界乱找。”
任玄摆摆手,轻描淡写,完全不以为意:“当年殿下陷罪,陆溪云千里暗护。上千里的亡命路呢,这才哪到哪儿。”
岳暗山眼睛一亮,立刻凑近一步:“这事我听过!”
岳暗山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八卦气息:“听说陆溪云单凭一柄剑,硬生生击退了十几路追兵。等到龙渊城下时,殿下身边就只剩他一个了!”
岳暗山压低嗓音,一副‘我知道点内幕’的神秘模样:“我还听说,他俩在龙渊城下吵了一架。结果陆溪云转身就走,殿下在雪里跪了一天,这事儿到底真的假的?”
任玄嘴角一抽,心说这野史是真TMD野啊。
当然,正史……也没多正。
任玄摸了摸鼻子,心里感叹,秦疏那废物,当年破防了想梭(SUO)哈(HA),结果被陆溪云一顿骂,给骂清醒了。——这事儿能说?
他继续压低声音,试图给狗皇帝挽救一点形象:“老岳,也就你了,别传出去。我这么跟你说吧——下跪肯定是没有的。但架,确实是吵了。”
任玄顿了顿,回忆着当年那场惊天动地的对峙,意味深长道:“当年龙渊城,陆溪云直接指着殿下鼻子开骂。堂上六个宿将元老,硬是没人敢吭声。”
说完,任玄又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并没有提起他自己就是那不敢出声的六分之一。
岳暗山听得目瞪口呆,眼睛瞪得溜圆:“陆溪云这厮,简直无法无天!”
任玄乐了,笑意深深:“老岳,当年你不在龙渊城,那是真可惜了。不然,你还能跟他打一架。”
岳暗山听得脑门一跳,顿时炸了:“我打他?!他一只手能打死十个我!”
任玄一本正经地点头:“也对,你没在龙渊城,是你命大。”
岳暗山:“……”
正说话间,北方的天空骤然亮起。
一道耀眼的剑光,撕裂云霄,无尽夜幕好似都被斩为两段。
“卧槽!天罡断流!”任玄脱口而出:“陆溪云在那边!”
话音未落,任玄已然翻身上马,缰绳一转,风驰电掣般朝着剑光爆发的方向狂奔而去。
二人一路疾驰,很快来到一座乱作一团的镇子。
街道狼藉,瓦片碎裂,摊位横七竖八,商铺门板七零八落。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气。
显而易见,这里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还未等他们踏进镇口,紧张兮兮的卫兵便猛地拔刀,将他们团团围住!
卫兵一个个如同被绷到极限的弓弦,语气里满是压抑的紧张:“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岳暗山一看架势,立刻双手举高,生怕这些人紧张过头,直接给他来一刀。
“兄弟们,别激动!”岳暗山口气放缓:“我们来找人的。”
任玄跟着颔首:“方才那道剑光,是我们朋友。”
卫兵一听任玄提起“朋友”二字,神色终于缓和了些许。
为首的卫兵抱拳行礼,语气里还带着点拘谨:“得罪了,镇子突遭巨变,我等也是惶然无措。壮士是说那名使剑的小哥吧?他扛着我们少镇主去找大夫了。”
岳暗山挑了挑眉,声音带着点惊讶:“扛着?你们少镇主怎么了?”
卫兵面露苦色,咬牙道:“被那些灰袍人打伤,不停地吐血。”
任玄目光微沉,直接道:“他们现在何处?”
卫兵抬手,指向镇子深处:“镇主正在前方安置伤者,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找到。”
任玄点头道谢,二话不说便抬步往镇内赶去。
再往前,一名老者站在人群中,指挥着镇民安置伤者。
“这边,把重伤的抬到东边空地,快!水呢?!谁去找大夫了?!!”
任玄脚步一顿,加快步子走到近前,抱拳行礼:“阁下是此地的镇主吧?”
可老镇主连头都没回,只摆了摆手,依旧忙着指挥手下的人手。
“今夜不接待外客!有事改日再说!”
任玄还想再问,老镇主却已经转身继续忙碌,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正当任玄感到束手无策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陆溪云几个纵身起落,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侧,脚下连尘土都没扬起半点:“老伯,镇尾的那位老先生说少镇主没有大碍,让您放心。”
这会儿,老镇主终于不选择性失聪了,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拍了拍陆溪云的肩膀,语气温和,目光都透着几分慈祥:“小风啊,别忙了,快喝口水,休息一下。”
——小风?
任玄差点没一口气憋死在喉咙里。
他下意识地看向陆溪云。
就见这位世子爷神色如常,接过水袋,面不改色地饮了一口,动作流畅得仿佛天生就叫这个名字。
小风……陆影风……
任玄眼皮狂跳。
好家伙,这祖宗出门在外,不管干什么好事坏事,全都报他哥的名字,这毛病是一点没改。
陆影风泉下有知,恐怕坟头都得跟着气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