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紧张的我以为下一秒就要打起来,这时候,我突然做了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刚才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和你道歉,对不起。”
吴三省一下有些错愕,但刚刚才吃过亏,也不相信我突然就转了性,只犹疑的盯着我,不过,我的重点也不在他身上。
“小——解哥,你别生气,”我小幅度扯了扯解连环的袖子,低着头一幅痛定思痛的模样,“就照你们说的做,反正死的——咳咳,我是说反正这些人有问题,你们都不在乎他们的命,我也不该多管闲事。”,语气里分明就没有半点认错的真心。
但这时候道歉本身也不重要,只要我有示弱的态度,就给了吴三省台阶,不至于让解连环夹在中间难做。只是如果我真的手无缚鸡之力,这会就是跪下给吴三省磕头他也不一定会买账。
解连环觑了我一眼,显然深知我的本性,我努力用眼神向他示意着张起灵的方向,他眼中的无奈更浓重了些,朝吴三省打了个手势,“他有别的安排,之前时间紧急很多细节没来得及和你说,先处理其他人。”。
吴三省也转头面朝着他,好一会,冷哼了一声,“你别忘了我们在做什么!”
我朝他的背影无声的做了个口型,蹲下身拽着张起灵的手臂把他拉到背上,朝甬道外走去,渐渐地,前方的黑暗里出现一点暖黄色的光。
我忍不住笑,“我们就要出去了。”,不止从这里。
“嗯。”有人极轻的应了一声,轻的好像只是一种错觉,我想回头确认,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铃声。
那铃声十分空灵,回过头的时候,我只看到一颗树,周遭的一切人、物都消失了。
梦醒了。
我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还是呆站了好一会。
每次从梦里醒来,我都觉得像是少了什么,这几次的感觉尤其强烈,但当我试图去抓住什么,依旧是徒劳。
我晃了晃脑袋,重新抬起头,就看清楚这颗‘树’的样子,那是一株白色的巨大珊瑚,被种在一个巨大的瓷盆里,有一人多高,分成十二个枝叉,呈发散状,每个枝桠上,都挂着很多金色的小铃铛。
铃铛的挂绳用铜丝很精确的绑在珊瑚树上,正在不停的抖动,清脆的铃声经过珊瑚空腔的震荡,变得空灵而悠远。我摁住铃铛阵里几个关键点,铃声逐渐小了下来,很快彻底恢复平静。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身后有细碎的说话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回头真正看到的时候就更惊讶了。
阿宁蜷缩在地上,蓬头污面的,身上的潜水服都被勾破了,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我上前仔细看了看,发现她的鼻子和嘴角都有血迹,看来分开之后她过的挺惨,不过随即我就发现,自己好像也没好哪去。
“……被吴三省抢先了,他很不好合作……没有拿到,不,应该不在这里了……是皇陵……壁画……”
她不停的说着什么,声音太小,我只能听清其中几个关键字,俯身往前凑了凑想听得更清楚,突然,一道劲风迎面袭来,我往后一仰躲过去,单手撑地作支撑,一个滑铲踹到她胸口,没成想她这一下被我踹了出去。
哎,我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念头刚滑过,就见她借着被踹出去的趋势,就地打了个滚,翻身爬起来就往外跑。
靠,又被这女人装到了!
这里似乎是条砖洞的尽头,前后都是一样的宽度,阿宁看着狼狈,速度倒是一点不慢,我几步没追上,摸了下腰包,最后两颗铁蛋子也没了,一想,用力把手电朝她膝窝甩了出去,就看到阿宁身形踉跄了一下,直接扑倒在地。
这次非得让你好看!
我心里火大,但还没到跟前,两道人影就一前一后朝那阿宁扑了上去,竟然是大张哥和胖子,胖子还在说,“妹子你跑什么,胖爷我——”说着手电光照到她,大骂了一声,“靠,是阿宁!”,然后才发现我,啊了一声,“你怎么和这娘们遇上了?”
这时候吴邪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也是一副这怎么回事的表情,我心说我也母鸡,“我刚刚才发现她在这里,这女人看到我就跑,我追出来就遇到你们了。”
胖子想到这女人之前做的事,火也起来了,指着她鼻子大骂,才骂了几句,张起灵突然阻止了他,说道:“等一下,她有点不对劲!”
阿宁的表情非常的呆滞,被摁在地上不挣扎也不说话,简直和傻了一样。
“是他娘的有点怪了,我骂的这么难听她都没反应,要在平时,我挤兑她几句,她早一脚踢过来了。”胖子说完直冲我挤眼,看意思好像是干得漂亮。
我立刻举手以示清白,“这可不是我干的,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就直说胡话,我只是怕她跑了,往她膝盖砸了个手电筒。”
吴邪就对胖子道“刚才你有没有下重手,你看她话都说不出来,我看十有八九是你下手太狠,把她给打懵了。”
胖子大怒,“你少他娘的胡扯,我能这么对待一个女士吗?刚才我就按她的脚,还是轻轻的,连个印子都没留下,你要不信就问小哥。”
张起灵抬手让他们别吵,“你们放心,她身上没什么大碍,只是神智不太清楚,可能受了什么刺激。”,说完就看向我。
“刺激……”我想了想,往后一指,“那也许是因为里面的那株铃铛珊瑚,她大概是陷入到幻觉里了。”
“什么铃铛珊瑚,还什么幻觉?”胖子听的满头雾水,大张哥神色有些变化,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示意他们把阿宁带上跟我来,那珊瑚上的铃铛和尸洞里的那只六角铜铃非常像,只是个头要小的多,花纹和材质上也有些差异,不过响起来同样让人心神不宁。当时那大尸鳖尾巴上只有一只,响起来就让吴邪他们几乎失去了神智,这里起码有四十只,阿宁没疯掉就不错了。
大张哥一看到那铃铛也想起来了,“那尸洞里肯定还有古怪,那积尸地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墓室,只不过不知道怎么会和汪葬海扯上关系。”
胖子听说过这件事,纳闷“你们有没有看错,这战国前的东西,怎么又在这儿出现,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难不成,这汪藏海,也是个盗墓的?”。
我想起鲁王宫里的七星疑棺,那鲁殇王的军队就是个倒官斗的,这位要又是个同行,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这样说来,倒也有这个可能”,张起灵想了想,说道:“他早年是干什么的,谁也不知道,而且又精通风水,他要是盗墓,应该游刃有余。不过,我记得他家世比较显赫,他们家几代都是风水大家,衣食不愁,总不会做这种下贱的工作。”
……下贱?你要不要看看我们在做什么?大张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用最冷的脸说最欠打的话。
吴邪看了他一眼,道“我觉得不太可能,倒斗的,肯定会在自己墓里留下个什么标志,好让后世的近来的时候,有所避忌,你在这里看到这种东西没?”
张起灵摇摇头,“我刚才也有留意,确实一点迹象都没有。”
吴邪就道“那这样何以解释这里会有这么个东西,会不会他本身就好古董,把自己心爱的藏品也拿来陪葬?”
“如果真是心爱的藏品,就算不放在主墓室,也应该摆在显眼的位置的吧,怎么会单单丢在这么隐秘的地方?”我看着那些铃铛,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而且阿宁为什么要到这来,大殿里好东西那么多,她来这肯定不是为了财,为什么偏偏要动这铃铛……”
说着,脑中突然不可抑制的浮现出一个念头,我装作不经意的摸了摸腰包,心头一跳,里面果然多了一样东西。
“妹子说的对,我们一路过来,也没看到其他的古董,我看,可能是另一种情况。”胖子似乎想到什么,面露得意之色:“其实除了倒斗的,还有另外一种人也经常会碰到古墓,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吴邪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他是在做工程的时候,在工地上挖到这些东西?”
胖子点头:“这人可说是当时最大一包工头,很可能会碰到这种情况,只要回去查一下资料,就能知道那个时候,他有没有去过山东的瓜子庙。”
我听到这里也不由佩服胖子,这家伙看起来莽,但粗中有细,看问题的角度出人意料的新奇,怪不得阿宁的公司会找上他。
这些铃铛能看不能动,胖子很快呆不住,“看来这洞底也就这么点花头,这蹊跷还在这些铃铛上面,要不扯呼?”
我指了指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反应的阿宁,“那她怎么办?”
吴邪道“你刚才不是说她现在是陷入幻觉里了,有没有办法把她弄醒?”
我摇摇头,“除非我知道那些铃铛的用法,外力很难把她唤醒,这得看她自己,最差的情况,就是永远都醒不过来。”
我把阿宁的头发往她耳后撩了撩,露出来的脸其实还算白净,“不过她这种人,是不会在幻觉里沉溺太久的。”
吴邪表情一下有些为难,想了想,“既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我看我们把她绑起来,先带出去再说。到时候直接报警,让警察去处理这事情。”
我反应了一下,“嗯……你认真的么?”
胖子直接骂了出来,“你他妈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们四个是倒斗的,你知道啥叫倒斗不?交给警察,你脑袋撞猪上了吧?”
吴邪被他说的一懵,反应过来尴尬的直想找条缝钻进去,忙道“我前几次下盗洞都是赶鸭子上架,心里一直还当自己是个好市民,习惯了有困难找民警,嘴巴一快就说出来了,你就当我放屁。我重新说”。
我拍了拍他,“既然你们都不打算报仇,咱们只能先把她带出去了。”
心中暗叹口气,我都想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太阴暗了,怪不得老齐让我多看童话书,愿这个世界多点关心多点爱。
三人都没意见,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呆的,胖子背上阿宁,我们就朝外走去。
大殿的宝顶离我们有十米多高,吴邪的计划是,先用镜腿在边上的柱子敲出几个坑出来,然后爬上去,敲裂表面的白膏土,然后开始处理青砖,只要在退潮的时间破坏上面的承压结构,上面自然就会塌下一个洞来,我们等到海水把这个墓灌满,就能轻易的逃出去。
我用镜腿砸了几下,手敲得直发麻,一看,金丝楠木柱子只受了点皮外伤,胖子那边倒是比我好一点,不过也喘的不行。
我们四个埋头敲了大半个小时,才码好第一层,再往上就没有借力点了,最后还是吴邪想了个办法,他们三个把潜水服脱下来,割成一条一条的绑成一根绳子,做成绳套,像墨西哥爬树人一样围着这根柱子圈起来,三个人三个方向,往上边爬边凿。
虽然非常不应该,但哥几个光溜溜的,就穿着一件大裤衩往上爬,真的越看越好笑,胖子在上面直叫唤,“靠,小丫头你别乱看啊,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长针眼。”。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我大叫回去,“胖哥,你专心点,不然等下砸自己手上了。”
话音刚落就听他哎呦一声,特假,我哈哈大笑,胖子还要抖机灵,吴邪大怒,“你们俩别贫了!”。
“Yes,sir!”
干这一行,最狼狈的时候连命都顾不了,男女之间的界限自然也淡了很多,甚至因为生死关头的高压,荒唐的事我见过不知道有多少,这种实在算得上小场面。
不过这小五爷显然没适应,我看到他脸色都红到了耳根,刚脱衣服的时候几乎快同手同脚了,乖乖低头不去逗他们,万一不小心真从上面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宁老老实实的坐在我旁边,仿佛依旧是那副呆滞的样子,我朝她笑笑,一手捏住她的嘴巴,迅速塞了个药到她嘴里,“你也不能偷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