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胖子的目光一看,脸都绿了。只见我们靠着的树干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花虫子,大概都只有半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好像都是从树杆的缝隙里爬出来的。
忽然我就感觉自己的屁股和背奇痒难忍,好像有虫子在爬,低头一看,这么一会功夫,我们的腿上和屁股全都是,拍都拍不掉,幸亏我们的裤管是紧的,它们爬不进来。
张张拉着我跳下树,雨水猛冲下来,我才感觉到奇痒消退了点儿,但很快又疼起来,我心里大骂,心说该不是有毒吧。
几个人又爬上另外一条枝丫,朝树的上面爬去。那里还有一块雨水稍微少一点的几条枝丫密集的死角,但是并不够六个人全部进去,我们把张张和阿宁推进去,用防水布遮着头,算是勉强不用给雨水冲头。
张张拉着闷油瓶上下看了看,确认他身上一只虫子都没有,松了口气,这才问我们,“你们有没有被咬?”
我看她表情,这虫子估计有点不妙,但被咬的是屁股我一下也不好意思说。潘子甩了甩手,道“妈的,刚才他妈的是什么虫子?”
张张一伸手就摸到了我后腰上,我一噎,还没说话,她又把手收了回去,放到矿灯面前。
只见她食指尖挑着一只小虫子,好像蜘蛛,又有点像没有尾巴的小蝎子,她手指似乎是被咬了,我隐约看到有一点血珠冒出来,但没看清,她一晃就把虫子弹开了。
“这是一种草蜱子,它会把头钻进动物皮里去吸血,最少都能吸到自己体积的六七倍,被咬了很麻烦,要尽快处理。”
我啊了一声,只觉得屁股又疼了起来,“那要怎么处理?有没有毒?”
张张还没说话,阿宁眉头一皱,顺手拔出了边上潘子腰里的刀,对我道:“转过去,快把裤子脱了!”,说着就要来拽我的皮带。
我一下急了,忙捂住裤子,缩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阿宁道:“你和胖子给咬了,如果不想以后趴着睡的话就赶紧把裤子脱了,等一下它爬到你的□□里你这辈子就完了!”
“那你把刀给我,我自己去处理!”
“你自己怎么看自己的屁股?”
我心说就算这样也不能给你看啊,张张在一旁看着直笑,也抽出了军刀。我知道这小姑娘下手不带打招呼的,连忙叫道“你也不行!”
她噗嗤一下笑出来,转手把军刀塞给我,“小五爷,我只是想让你和胖子互帮互助,你思想很危险哎~”
我被她说的脸一热,边上的胖子一边挠屁股一边从阿宁手里拿过刀,对我道:“妹子说的对,咱们两个到那边去,互相处理一下。”
“你们知道怎么处理吧?”张张不太放心的问。
“不就是把刀烧烫了去烫嘛,老子少说也插过队,放过牛羊,这点还不知道。你们也自己检查一下,你细皮嫩肉的,最招这种虫子了。”
胖子说着指了指另一边的树枝后面让我走过去。他□□裂开条大缝,一屁股都是豌豆大的血包子,我拿着刀,只觉得胃里翻腾。
折腾了快一小时,和他互相处理完,我们穿上裤子,爬回到众人那里,一看,张张和闷油瓶竟然都不见了。
阿宁用下巴指了指下面,我才发现他们倆又爬到了我们刚才避雨的植物遮盖那里。
我爬了上去,看到由树枝、寄生藤蔓、蕨类植物互相纠结,长满了绿苔的植物覆盖物表面,已经给闷油瓶用刀割了开来,青苔被刮开,里面大量的藤蔓给切断,露出了里面裹着的什么东西,味道非常难闻。
“你们干什么呢?”我问张张。
“草蜱子是吸血而生的,这树上这么多不太正常,而且这里有尸体腐烂的味道,我哥就来看看。”张张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道。
她边说,闷油瓶又用力扯开一大片已经枯死的藤蔓,一瞬间,我只觉得眼睛一辣,从那个破口里涌出一大团虫子,我吓的赶紧后退,差点从树上摔下去,被张张拉了一把。
我捂着鼻子再次凑过去,只见遮盖里面缠绕着的是一团腐烂的皮毛裹住的动物残骸,皮已经烂成了黑色。
“是条蛇的尸体?”
张张的声音更小了,我看她表情恨不得离八百米远,但她就是死死站那不动。
“可能是给这些虫子吸血之后染病死的,临死之前趴在树上,结果把四周的虫子全引来了,活活给吸干了,之后虫子就歇伏在尸体上,等下一个牺牲品。”闷油瓶皱着眉头对我们道。
我想起刚才我们在下面躲雨,就感觉到一股反胃,对闷油瓶:“这里的草蜱子这么厉害?这尸体都烂光了,它们还没死?”
闷油瓶摇了摇头,张张道,“应该是这种蛇比较古怪,草蜱子吸了蛇的血——等下!”
她脸色一变,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了闷油瓶刚拔出来的黑金古刀,刀刃嵌入她掌心,大片的血就滴到了植物遮盖,被雨水冲的四散。
顿时,无数的草蜱子有如潮水一样从里面蜂拥而出,但和面对闷油瓶的血不一样,它们全都是朝着血的方向涌去,然而,在沾到那些血后,全部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闷油瓶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张张很是心虚的松开手,眼神左右乱飘,干巴巴的道“你的伤口本来就不好愈合,在这种环境受伤——”
话还没说完,闷油瓶就捏住她的手腕,看了看她掌心的伤口,冷声道“下去包扎。”
张张立即乖乖点头,转身正要走,又回头补充了一句,“那你别划自己了,那些虫子大概都快死光……”说着又被闷油瓶冷冷看了一眼,马上闭嘴。
我看的心里直叹气,心说真是一物降一物,这小魔王也就在闷油瓶面前乖的和小鸡仔似的。只是,她的血……
张张动作轻巧,几步跳到树下,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她的血,看着好像和你的效果相反?还有在青铜门的时候,她脖子上那些红色的血痕,也不是我的错觉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简直有无数问题想要弄个明白,这小姑娘太奇怪了,关于她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闷油瓶收回黑金古刀,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她的事,你应该去问她。”
我一想,是啊,明明一直以来闷油瓶都表现的比张张更难沟通,我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张张?这时候,余光看到那些一动不动的,被雨水冲开的虫子,我忽然好像明白了自己的答案,又好像没有。
闷油瓶直接把手伸进了骸骨里,竟然先后抓出来一只扭曲的老式手电,和一段人的手骨。
“这是条大树蟒,吃了一个人。这手电是那个人身上的。”闷油瓶面无表情的说道,“而且,是个女人。”
我看到手骨上粘着一串似乎是装饰品的东西,知道闷油瓶说的没错,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巨蟒里的尸体,会不会是当年文锦驼队里的一员?
闷油瓶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看了看上面的阿宁他们,就对我道:“上去叫他们下来帮忙,把这条蛇骨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是谁?”
我把他们叫下来,张张的手已经上了药,我和闷油瓶都没有让她动手的意思,招呼着其他几个人,很快把那堆骸骨挖了出来,那骸骨手上竟然带着一串当十铜钱的手链。
这女人尸体是……是阿宁的?
我心说怎么可能,转头去看阿宁,一看之下,我差点吓晕过去。
只见在雨水中的阿宁的脸,不知道什么竟然变了,她的脸好像融化一样扭曲了起来,眼睛诡异的瞪了出来,嘴角以不可能的角度咧着,露出满口细小的獠牙。
“小五爷,小五爷,醒醒,你怎么又做噩梦了?”
一下我就醒了,猛地坐起来,头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胸口,张张差点给我撞倒。条件反射的拉住她,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很痛哎,要不你先松手?”张张龇牙咧嘴的道。
低头一看,才发现我竟然抓着她的伤口。纱布很容易被雨打湿,伤口被闷着不好恢复,她就把纱布拆了,被我抓了一下,伤口又开始渗血,我连忙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梦到什么了?”张张在伤口附近捏了捏,清理掉渗出来的血。
梦到阿宁死了,还变成了怪物。
这话当然说不出口,我回头去看阿宁,她站在瀑布边,接了点冲下来的雨水,洗了洗脸,就说:“等天亮了,我们回去把装备捡回来,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得快点出去。”
“捡什么装备,装备不就在……”
一看四周,到处都是雾,除了瀑布和阿宁,我竟然什么都看不清了。我心里一慌,下意识就去找张张,这个时候,我眼角一闪,就看到瀑布里面有一团红色闪了一下。
我突然感觉到不妙,对阿宁道:“小心一点,离瀑布远点!”
“怎么了?”阿宁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和她以前的那种笑容不同,我看着惊艳了一下。
就在那一刹那,一下子,一条火红的蛇就猛地从瀑布里钻了出来,一下就盘到了阿宁的脖子上,高高的昂起了它的头,发出一连串凄厉而高亢的“咯咯咯”声,闪电一般的咬了下去。
“小五爷,小五爷,醒醒,你怎么又做噩梦了?”
一下我又醒了,猛地坐起来,头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胸口,张张差点给我撞倒。条件反射的拉住她,我就感到手指碰到的地方有些黏腻,似乎是血。
“很痛哎,要不你先松手?”张张龇牙咧嘴的道。
我懵了一下,有些僵硬的低头一看……我又抓在她的伤口上,我猛地松开她的手,转头去看四周,就是一惊。
岩石的缝隙里,竟然有一只眼睛,死死的瞪着我。
我几乎摔翻在地上,顿时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从缝隙里伸了出来,一下抓住了我的脚。
我吓得大叫,正要踢开那只手,另一只手又摁住了我,低喝道“别动!是阿渡。”
阿渡是谁?和我说话的又是谁?这又是哪里?
我完全蒙了,抬头一看,四周竟然围的都是人,但每个人都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出抓着我的那个人穿着件粉衬衫,是个男人。
粉衬衫把血手从我腿上拉开,虚虚的握着,似乎生怕伤害到那人。他有条不紊的发出一条条命令,指挥其他人用铁锹和石工锤去撬动那块缝隙,如果忽略他隐隐有些颤抖的手,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冷静。
这时候,从缝隙里传来无比含糊的声音,我愣了几秒,忽然意识到那声音很熟悉,我看着那手,听着那声音,瞬间反应了过来:是张张!
不是什么阿渡,是张张!
裂缝这时候被撬开的很大,我往里一看,霎那间一股冷意直冲四肢百骸,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被冻住了。
缝隙里不止一个人。很快都被救了出来。
闷油瓶躺在那里,脸色非常苍白,看上去几乎和尸体无异,但可以看得出来已经被尽了最大的力气保护着。
保护闷油瓶,很奇怪的感觉,一直以来似乎都是闷油瓶处于保护者的地位,而且这个保护他的人,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甚至不能确定那还是不是个活人。
那人很瘦,几乎已经到了皮包骨的程度,浑身都是深绿色的污泥,身上的衣服几乎成了碎布条,头发是白雪一般的白,接着我就看到了她的脸,那一瞬间,我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粉衬衫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很小心的擦她脸上的污渍,我看到她嘴唇轻微的在动。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辨认出那是三个字。
‘……对……不……起……’
一股出离的愤怒涌上心头,你他妈说什么对不起!你都要死了!你对不起谁!
我甚至想上去摇醒她,我想大骂,质问她为什么!
但紧接着,一个深深的无力和自责涌上心头,我不停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那些心情从何而来,只觉得心里好像缺了点什么,整个人几乎都快要疯了。
“小五爷,小五爷,醒醒,你怎么又做噩梦了?”
一下我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