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海妙知】艾尔海森的灵魂伴侣是？(十五）
第十五幕——正式道歉
卡维从杰纳斯那里得知了许多有关灵魂伴侣并不为大众所知的“冷知识”——比如x事和肢体接触会比寻常人更频繁更渴求，可惜杰纳斯也不知道背后原因所在。
“可惜我这几天课程多，没时间陪你再聊一会，”杰纳斯说着可惜可惜，但是下一刻又说：“你可以去找一个人，那是我曾经的助手，他现在也在教令院工作吧，你可能认识，生论派的学者。”
杰纳斯告诉了卡维一个人名，让他去找这个曾经的助手。
“顺便帮我看看他过得怎么样，我们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生活怎么样，当初的研究有没有进展，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吗？”后半句杰纳斯的声音渐渐近似耳语，叫人听不真切。
教令院修建在一棵树冠茂密，枝叶繁多，可以遮蔽着须弥城几乎一半的楼房木屋，由大慈树王催生而成的巨树之上。须弥人都已经习惯每天下午抬头看不见太阳，因为太阳被大树遮蔽，只有从树叶丛中挤下来的阳光可以安稳的落在地面。
不过须弥雨林环境湿热，哪怕被遮住阳光站在树荫下也不会感觉寒冷，凉爽的微风惹人喜爱，不会有人讨厌站在树荫底下。
艾尔海森偶尔也会站在树荫里，尤其是站在清凉的水池前，水池周围冷清寂寞的环境不错，这个时间点也不会有人会从这里经过。
除非故意找来。
“艾尔海森，可算找到你了，躲得那么深，差点就以为你回去了。”
金发少年从上方的回廊走下来，他一直觉得教令院修建在树上的行道没有栏杆保护非常的不安全，所以很久以来鲜少从这里经过，要不是找人，说不定他直到毕业都还不知道这里居然修缮了一座小莲池。
“没想到这里还有座水池，你什么时候发现这里的，我从来都不知道，”卡维走了过来，低头看池水，“嗯？竟然还养着几尾景观鱼，不过这座水池修的也太简单了，应该在这里多点装饰。”
心中想要拆掉重修的想法忍不住冒出，卡维蹲在水池边缘，伸手拨弄了一下原本沉寂的水面，引起阵阵涟漪。
“这是公共场所，不是你在教室里随意组装的机械模型。”艾尔海森原本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见卡维幼稚地伸手指在水面上比划，还一副兴趣盎然的样
子，霎时间怀疑卡维为什么会成为自己的未来伴侣。
灵魂伴侣的认定标准是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卡维？
在会憧憬完美伴侣的年纪，艾尔海森对理想型没有任何偏好，或许说，他从未觉得自己会谈对象。
他无聊时想象过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是什么模样。
但这不代表，艾尔海森就能想象出卡维作为他伴侣的生活。
他不信灵魂伴侣，自然也不信卡维会喜欢自己，更不信自己会喜欢上卡维。
终究还是那四个字——无法理解。
他也有无法理解的事情，艾尔海森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他很聪慧，愚蠢是别人的标签绝不会是他的。
艾尔海森盯着卡维尚未长开的柔和侧脸，阳光正好照在他半张下巴，平日闪着眸光的红瞳中映射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像是被精雕细琢折射出灿烂光线的水晶，他不由自主的走神。
或多或少会在他人口中听到夸赞卡维外表的话语，少年的风姿就连阳光都格外喜爱他，要不然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是焦点，那些视线，那些光线，像灯光般聚焦在一个人身上。
“我带你去另一个好地方。”
卡维扭头开口笑道，骤然打断了艾尔海森飘散的思绪。
然后，艾尔海森感觉自己的右手腕被人牵起，身体不由得被牵引动起来。
“等等。”
艾尔海森挣开了卡维的手。
“去哪？”他语气冷静，目光与卡维视线相撞。
无人可知，他很用心才能不让自己的情绪起伏太大，只因一个普通不过的接触，他的心脏就猛得跳了一下。
卡维像是若有所觉，眼神有些躲闪，偏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去了就知道了，哎，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奇了？走不走？你一定会喜欢的。”
顿了一下，卡维说：“那里安静，而且风景也不错。”
说完，卡维闷头转身。
“走吧。”少年轻声催促道。
一会儿，两人来到一处安静无人的凉亭。
“是这里？”艾尔海森左右看了看，这里确实寂静，只有树叶摇曳的沙沙声，是个不错的地方，尤其是从上往下眺望，能看到远处的旷野和低谷。
卡维点头。
“是这里。”
他指着自己说：“我——”
艾尔海森看着他，少年眼中认真，语气也是十分诚恳。
“我想了很久很久，艾尔海森，我觉得自己还是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之前那个不算，我说过的话都不做数，你忘了吧，我要重新说一遍。
“对不起，哪怕这话我说过很多次，但再怎么苍白无力，没有诚意，我还是想说，真的对不起，艾尔海森。我为我说过的话道歉，我明明知道语言能有多伤人，明明知道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明明知道我性格的问题……”
卡维低着头，越说越情绪低落，但艾尔海森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随后卡维看了一眼远处的风景。
他走入阳光里，抬头深深地深深地盯着太阳看，直到眼睛被灼热的阳光刺痛，他终是低下了头颅。
艾尔海森站在一旁，只见他的眼睛仍然睁开着，肃静地注视着下方的房屋街道。
卡维视线没有落在任何地方，只是安静地看着虚空的一点。
“你说过——”
他过了好一会开口述说自己此刻的思绪。
“‘天才和普通人从出生就已经拉开差距，注定无法达到同一水平’，你说的对。你总是一针见血，艾尔海森。”
卡维又是好一阵沉默。
“无论什么我第一反应都是自省，这难道不是我内心深处的负罪感在作祟，难道不是我因为父亲死亡的愧疚感在折磨我自己？我把矛头对准自己，以为一切都是我的错，真的不是我自己的原因？”
那天的对话卡维每个字都深深记得，可以轻松回想起艾尔海森说过的话，还有他自己说过的话。
那些话语就像是水面上的浮杂，一拨弄就沉下去，沉入淤泥，和不开心的事一起沉在心底，一想起来就沾满一身污渍。
“我承认，一直以来确实是这样。
“我无法原谅自己年少时说过的话，也许我永远无法释怀我父亲的事。
“我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是我那时候没有说过那些话就好了。
直到如今，我还是忍不住想这些根本没用的东西，我大概是要想一辈子了——抱歉啊，我忘记不了。
以前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和你说，现在又让你被我的负面情绪影响，是我的过错，我不应该让我的事和情绪影响到你的生活，我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说完这话，卡维吸了口气，在艾尔海森平静的目光里尽力平复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
艾尔海森的目光似乎有种让他情绪变得平稳的魔力，原本低落的心情上升，随即，卡维继续说下去。
“艾尔海森，对不起，‘每个人都有朋友有亲人’，你也是有亲人的，我怎么会以为你冷血？只想着自己不是一种错，每个人的人生追求不一样，每个人的志向不一样怎么能强行要求别人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我不讨厌你，我也不后悔和你认识，我还再想和你一起研究课题，论文草稿我没撕，你别找别人，行不行？”
艾尔海森答非所问，他认真地看着卡维，那眼神仿佛在钻研古文本，后者忍不住一个激灵。
“怎么了？”
“要让你不再自我内耗好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还是会坚持，对吗？”这话听起来居然有几分无奈之感，“我说过我从不轻易探讨个性，因为性格造成每个人的不同，与人探讨个性，就是与人探讨人性，而人性是最不经得起考验的东西。
“或许你还对我存在误解，卡维，我完全不需要你的道歉，我最后只说一遍，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卡维。
“不过你的情绪确实影响了我，我确实收到不小的影响，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说一些话。
“听好了，卡维。”
艾尔海森直视卡维眼底，语气从未像现在这样肯定。
“你以前或许真的是因为愧疚感才想要去做一些好事，想要去付出什么安慰自己。但现在的你已经变了，你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和那些狭义的理想者不同，你其实一直都知道理想于现实犹如空中阁楼，不可能轻易实现。名誉，金钱，一切对你来说只是外物，你的优秀万众瞩目，没人可以否认你的才能。你在意艺术和人文，对于理想你有自己独到的看法，你会注重现实的实际价值，不会让理想沦为空想。你注定会有属于自己的成就。”
最后艾尔海森说道：“认可自己的才能，并不是可耻的事情。人们相信你的才华，可是你自己却不信任自己，又怎么能说服别人呢？看似被隔离的，是我不是你。”
艾尔海森的最后一句话颇有深意，卡维几乎是一瞬间就懂得了艾尔海森的言外之意，他渴望与人为善，包括所有人，但是现实似乎是硬邦邦的，卡维感觉自己已经头破血流，满身创伤。
“你是在夸我吗？”卡维将头埋得更深了。
“你认为吗？”艾尔海森反问道。
“不是，”卡维摇摇头又点点头，开口又问，像是在问自己，“至少不全是。你觉得我的坚持没有意义吗？”
“难道不是吗？”
“……唯独从你口中说出来完全不一样，要是换一个人，我都觉得他在说我蠢。”
艾尔海森心想，夸夸他好了，就这一次，仅仅这一次。
“你是天才，卡维，天才是清醒的，只有蠢货才自以为然。我从没看错人，和其他人不同，你清楚地了解你要做的事。”
“卡维。”
看见眼前的人一脸惊讶地抬头，艾尔海森不留痕迹地抿了一下唇，他有一点点理解了。
或许是有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