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小时前。

汞合金灯管在穹顶投下青灰色冷光，悬浮会议桌的光屏折射着二十七张神色各异的面孔。空气里漂浮着高压消毒剂的刺鼻气息，混杂着绿薄荷的镇定熏香——却掩盖不了满室呛人的烟味。

罗森将军坐在主位，他布满灼伤疤痕的左脸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完好的右眼正死死盯着悬浮屏上的星域图，机械手指正不间断地重重敲击桌面，震得面前的全息投影不断扭曲。

周明锐将军在椭圆桌东侧弓着背，仿生义肢的液压管正在超负荷运转，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不断扫视辐射数据，机械左手无意识地将金属杯捏成皱巴巴的废铁。

楚南天倚在悬浮座椅里，金丝眼镜的链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不疾不徐地转动着镶嵌蓝宝石的婚戒，镜片后的目光始终锁定分裂的星域图。

罗森的机械手掌突然拍碎悬浮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半空凝成诡异的静止球体：“既然人都到齐了。”他烧伤的嘴角扯出扭曲笑容：“咱们就开始吧。”

全息屏幕上跳出一段加密爆报文。

“那枚手环的定位信号今早再次激活。”罗森将军的喉结在布满烧伤疤痕的脖颈上滚动，“各位，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他的金属手掌突然重重拍向桌面，二十七个浮游警报系统同时震颤，咖啡液在瓷杯里溅出危险弧度。

一旁的周明锐揉了揉额角，温和地说道：“我们争论的从来都不是任务本身——而是派谁去执行。我个人来说，反对让楚砚大校执行此次任务。我们都知道他与沈星移少校关系匪浅。我们承受不起他再一次暴走。”

全息屏幕应声弹开，画面中，年轻哨兵在废墟中恸哭的画面被反复慢放，哨兵眼瞳中的金色光芒在昏暗会议室里异常刺目，那是要暴走的前兆。

鹰派阵营里传出嗤笑，蓄着灰白络腮胡的老将转动着雪茄：“这种级别的破坏力，不正是突破辐射区的最佳人选？你怎么看，老楚——”

楚将军的指节在桌下发出轻微脆响。

他平静注视着悬浮屏中的儿子，画面中对方不成器的样子难免让他想到数日前——楚砚为保护克隆体江浸月，违反了海量的军规。议会借此弹劾，虽然可以压下去，但终究是个麻烦。

此刻画面边缘闪过半片染血的衣袖，那抹暗红与楚南天眼中一闪而过的红光诡异地重合。

楚天南不语，只微微笑了笑。

“多说无益！”最没有耐心的永远是罗森。

只见他的金属手掌突然捏碎参谋递过来的战术平板，金属碎片炸开：“启动表决程序吧”

他布满疤痕的脸转向始终沉默的男人：“楚将军，您该不会要包庇自己儿子吧？”

盏表决灯接连亮起，像某种倒数计时。当最后一位中间派将领犹豫着按下按钮时，楚将军面无表情地摁下第二十七盏灯。

“十七票赞成，九票反对，还有一票……”罗森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最后亮起的那盏黄灯，在一片绿和红中，如此突兀：“一票弃权。”

楚南天耸耸肩。

“任务确认。”罗森嘴角的烧伤疤痕抽搐着上扬。

他注意到老对手的右手正无意识摩挲着自己的戒指，在这一次对决中，楚南天显然处于下风。

周明锐突然起身，机械义肢撞翻悬浮椅。重明鸟精神体撞破全息投影，化作数据碎片纷扬洒落：“你们会后悔的！那个区域的量子干扰足够让S级哨兵发疯。”说罢他第一个离席。

“散会。”"罗森冷笑。

当人群开始流动时，楚南天也不紧不慢站起来。他听见转角处传来压低的嗤笑：“这次要么让那怪物永远留在辐射区，要么让楚家派系彻底瓦解……”.

“您确定要让少爷参加此次任务？”亲信的加密通讯突然接入。

将军的指尖滑过扭曲的星域投影，同时微微勾着唇角，他的表情仿佛在说，一切尽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