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吹着一支竹质的笛子。

乐声忽停。他戴着白色面具的脸转过来，像是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他要找的那个人。谢意看着那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正坚定地朝他走来。

那人在他的面前停下，垂着头将一朵娇艳的玫瑰仔细地别在他的胸口。

谢意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他挂牵的那个人就站在他的面前，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林川青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柔和笑意和一点点欣喜的怀恋。

他说，终于找到你了。

他极富穿透力的目光如有实质，让谢意本能地摸了一下还好好地挂在脸上的面具。林川青上前来，把嘴唇贴在他的耳畔，像是圈住了自己来之不易的珍宝。

“哥……我好想你。”青年的吐息撩在耳边，谢意只觉得周围的色彩在流动、扭曲，气流的掠过无比强烈。于是他捏了捏林川青的后颈让他先起来。“好多人看着呢，乖。”

于是距离重新拉开，他们移步到一个避人耳目的地方。林川青搂着他的腰不放，还摘了他的面具随手一丢，坠到地上发出“当”的一声响，好像还翻了一圈。谢意有些不真实地与他额头抵着额头，问：“你怎么来了？”林川青的目光褪去往日沉静，简直称得上是灼灼：“像这种游戏，我不会让谢哥为难。我会想办法来找你，然后当面把花献上。因为我心仪于你，这本就没什么好遮掩的。”

他的小公主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仍在微微发烫的心口：“谢意，这不是伤口，这是你赠给我的。多年前的我太幼小，你的力量又太强势，我只能靠这春风化雨的法子，一点一点地修复它，也驯服它。”

林川青笑得极为温柔：“我到底还是没有什么天分，用了数十年的时间躲在家里偷偷地修好它，想要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可是啊，长大后的我变得十分贪心，我不止想要糖，还想要你。”

他们贴得极近，青年用他微凉的鼻尖，蹭了蹭他火热的皮肤。谢意低下头，难以置信地问他：“我这样耽误你的修为，还害你受这不该受的痛楚，你竟不恨我？”

林川青的手上加了几分力，谢意几乎能摸得出他自己种下的纹路，和年轻的心跳。对方不答他，只讲了个故事：“我曾听说，朱雀族的暗卫‘羽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机器。只是那一日他重伤坠落跌入竹林，碰巧被偷溜出来的一个孩子遇见。”

“他不但没有杀他灭口，反而护着手无寸铁的小孩躲避混战的波及。小孩念着他的好强行越级为他治疗，却因此动了本就还未稳定的根基。他已是强弩之末，却将他唯一能护身的力量，给了那个小孩。”

“那人把传承藏在灵核，便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而那小孩若是没有遇上心软的他，定早已死在他人无眼的刀剑之下。他为防追踪自删记忆，可小孩还不愿忘记他戴着面具的那张脸。因着这一番无人知晓的转移，他们都顺利地活了下来，成为了今天的我们。”

林川青倾身，亲了还在发愣的谢意。一吻毕，两人都有些喘息。“我这才明白，他不是什么冷血之人，他看不清的面目下，分明有一颗滚烫的真心。如今我自愿接受天道考验，将它提前修补完毕，再同我自己的一颗心，一起还与他。只是不知，他还想不想要？”

谢意看着林川青，几滴泪要落不落地蓄在眼里，很丢人，但他莫名其妙地不想去擦 。他暗叹，何其有幸。忧自己是过分逾越，那人便给了他承诺与特权。恐自己是一厢情愿，一腔酒后真言又将他安抚得妥帖。如今他颤着手去翻那过去的一笔笔烂账，却发现那如血鲜艳、不曾褪色的并不只是溃烂的创口，也是牵扯久远的红线和心口起舞的朱雀。

太快了。他们仅用了几天来迅速地相互走近，失去了朦胧的距离感，看清得越多，也思虑得越多。回过头，林川青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妥帖地收拾好了所有心上肆虐过的丑陋焦痕，有不安的，愤怒的，更多的还是愧疚。

青年像当初在拥挤的人潮中一般，逆流而上抓住了他的手腕。这条小龙本身就是最牢固的链子啊，他盘绕着锁了他的心，要他支付多年前欠下的甜。

飞鸟无处可逃。

谢意捧着林川青笑着的脸，像是捧住了甘愿落入杯中的太阳。“当然要啊。一颗心都给了他了，别说是让我爱他，他就是要星星要月亮，我也得去给他摘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