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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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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几句话?

真是奇怪的回答。

不过初宜人没几个正常的,林仪君快要见怪不怪了。

她朝严迁伸出手:“好了,起来吧。”

“起……起不来……”严迁望着她,委屈落泪,“姐姐,我肩膀好疼,完全……完全抬不起来了。”

林仪君盯着他那张梨花带雨的少年容颜,有些好笑。

“让我看看。”她轻轻蹲下,将手放在他肩上捏了捏,“大概方才用力了些,脱臼了……”

边低语着边一个猝不及防用力,只听“咔嚓”一声,严迁疼得直呼,眼泪彻底决堤。

“姐姐……我……”

“好了,别哭了。”林仪君起身笑道,“抬胳膊试试,给你正回去了。”

“……嗯?”严迁哭声微歇,小心抬起胳膊,果然好多了,虽还有些疼,到底不如之前那样尖锐。

“起来吧。”林仪君轻笑,再次朝他伸出手。

严迁抬头,目光透过雾气蒙蒙的眼帘,轻轻落在面前的手上,十指纤纤,白皙如玉,掌心关节却又覆着极不相称的茧。

而这只手的主人正噙着浅浅笑意,雨后远山般的眉眼间,似架起一座虹桥。

云开雾散,霁月相逢。

于是他携着一丝亵渎月光的忐忑,小心翼翼将手搭在她手心。

“姐姐……啊!”

林仪君抓住他的手,猛一下就给他拽起来了。

“站好。”她松开他,“不是要和我说几句话吗?想说什么?”

严迁后退一步靠墙站稳,抿了抿唇,双颊绯红与泪痕犹存,他将手背到身后,低声道:“只是……只是想闲聊几句……吓到姐姐了,向姐姐道歉。”

林仪君扯了个笑:“谁吓到谁?”

“我……”他吸了吸鼻子,“是我胆小。”

林仪君歪着头盯他:“你今年十七?”

严迁惊讶地微睁双眼:“……姐姐怎么知道?”

“啧。”林仪君咂舌,“十七和十七也很不一样嘛。”

她想到周昭南,一样的年纪,却早已腥风血雨里拼杀过不知几次,身上伤疤数不胜数。

细观严迁长相,锦衣华服,皮肤白皙,五官清秀,眼里透着单纯,稚嫩得很显眼。

很符合她对十七岁这个年纪少年的一般印象。

林仪君轻整衣袖与发丝,往巷口出:“我要回县衙,你早些回去吧。”

严迁却追了上来:“姐姐,我能否与你同行一路呢?……到了县衙我便走,绝不叨扰。”

林仪君不在意:“随你。”

他重振精神,加快脚步跟上她:“姐姐,初宜其实很少来外地人,即便有,也不过邻县过来的商户……我听说姐姐从京城来,是真的吗?”

“是。”

“哇,京城是什么样的呢,大不大?也有山吗?人是不是很多?很热闹吗?……”

“……还行。”

“姐姐,你见过皇帝吗?他长什么样?是很威武还是很吓人?”

“……”

“我若过了乡试,就能准备会试了,会试都要赴京赶考,我就也能去京城。”他笑得烂灿,“我一直很想去京城,想去京城看看。”

林仪君觑他,毫不留情。

“你现在只是个童生,秀才尚未取得,谈会试言之过早。”

“……”严迁抿唇委屈,“但我会努力的。”

“是吗?”林仪君脚步一顿,似笑非笑,“那顾流云给你留的功课你都做完了?”

严迁瞪大眼,满眼崇拜。

“哇,姐姐……你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啊?好生厉害!”

……

林仪君沉默片刻,淡定应下:“本官乃一县父母官,自然大小事都要了解的。”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

严迁快走两步,转身朝向她,笑道:“出自《礼记》大学篇。”

林仪君怔了下,颔首:“看来还不算不学无术。”

“啊?不学无术?……”他忽得紧张,“顾先生是这样向姐姐评我的吗?”

“……倒也没有,这话是我说的。”

“吓死我了。”他松了口气,“不过我学问远比不上顾先生,他有我这样的学生,想必也不高兴。”

“那你可以亲自问他。”

林仪君看向不远处的县衙大门,顾牧正站在阶下,于大门右侧围墙前张贴官府公告。

“咦,到了?”

严迁有些没反应过来,从前这么远的路,他今日竟觉得短,这么快便走完了。

“顾主簿!”林仪君喊。

顾牧一怔,转头看向长街远处,正有两人走来。

他抚匀公告一角的浆糊,转身朝林仪君遥遥施礼。

待两人走近,严迁忙朝顾牧行礼:“顾先生好。”

顾牧惊讶:“遥安为何来此?”

“顾先生,我只是送姐姐回来。”

姐姐?顾牧眉头蹙起,望向林仪君。

林仪君正聚精会神地读公告内容。

顾牧收回视线,低声道:“遥安,在县衙,要唤大人,方是尊重。”

“我知道的。”严迁忙道,“方才不在县衙,大人又未着官服,且比我年长,我才这么喊的。”

顾牧眉头仍锁着:“……你来此可有事?我留下的功课你可完成了?”

“……学生告辞。”严迁有些怕他,忙执礼告退,走了两步,又匆忙返回,朝林仪君笑道,“林大人,我先走了。”

林仪君颔首。

顾牧走近,迟疑问:“大人怎么与遥安遇上?”

“偶遇。”林仪君懒得解释,干脆简单直白。

“那……”顾牧顿了下,用平静的声音,“他不知尊称,实在失礼,我既是他的老师,该替他向大人道歉。”

说罢他果然朝林仪君拱手作揖。

“无伤大雅。”林仪君托他手臂,“顾主簿,你也不必如此见外。”

顾牧站直了身子,轻叹一声。

他随着林仪君的目光落在公告上,近期张榜公布的大多是些不太紧急但尚未处理完成的陈年旧案,例如偷盗,抢劫,向他人强索财物等。

他摇头:“暂无百姓追责或提供线索。”

“有人看即可。”这在林仪君预料之内,“慢慢告诉初宜百姓,县衙已开始办事,总有人会尝试相信的。”

她说着笑了声:“先拿牢里那些山匪立威,县衙的饭可不是白吃的。”

顾牧看向她:“大人……果真不担心那两大山匪组织找麻烦?”

“抓都抓了,现在担心也晚了。”林仪君淡定答。

她朝县衙大门走去,走到阶下又站住了,抬起头细细打量大门立柱左右的楹联。

正法似日,烧灼天下不正之气。

正心似月,辉照世间受屈之人。

“正法,正心。”林仪君慢慢念道,又问他,“顾主簿,你说是正法难还是正心难?”

顾牧道:“心不正,难以正法,法不正,难以正心。”

林仪君沉思。

顾牧忽问:“大人,马呢?”

“……马?”林仪君一个激灵,“呀,马!”

她把马忘了!忘在南燕楼了!

顾牧咳了声:“……那,刘保呢?”

林仪君:“……”

她把刘保也给忘了。

她竟从南燕楼就这般走回了县衙,路上完全忘了去时那回事。

见林仪君有些懊恼,顾牧反倒轻笑一声。

“无妨,刘保若还在南燕楼,会自己带着马回来的。”

也对。

林仪君迈步跨上台阶:“顾主簿,我正要与你说起南燕楼发生的事。”

一刻钟后,林仪君与顾牧已坐在主簿衙内。

顾牧听林仪君简明扼要地陈述完与严夫人的对话,望着摆在他面前的五张一千两银票,不禁怔然。

“大人……”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是受贿。”

“她不说,我不说,就没有证据。”

林仪君一脸认真,“五千两,好多钱。”

顾牧注视她,与她目光相接。

“大人难道真要为了这五千两,放弃这桩案子?”

林仪君淡笑:“啊……顾主簿,本官并没有承诺她任何事,严夫人说希望此事不要闹大,不要闹出人命,不要给严平定个死罪,事实上,严夫人不懂律法,本官即便能定死罪,也无权杀人,须经阳州府,际天府以及刑部复核,才有行刑资格,所以即便眼下立即将严平缉捕归案,他也如实招供犯罪事实,性命也是无虞的。”

“那之后呢?等层层复核后,刑部若同意问斩,大人收了五千两又要如何向严家交代?就算没有证据,以严家的势力,向阳州府告大人一状,只怕影响也不小。”

顾牧低声,“还是说,大人会为了五千两,不给严平定下死罪?”

“严平是否死罪,未经审核如今本官不想妄下定论,但——”

林仪君抬手轻压在他肩上,人也凑近了他。

随着她清冽气息侵袭而来,顾牧眸光也随之一滞,躯壳微僵。

林仪君放低声音:“顾主簿,我们追求律法公正是为百姓伸张正义,但律法并非尽善尽美,世事也非黑白绝对,非常之地要用非常之法。”

顾牧瞳孔轻颤,清茶似的眸间清晰地倒映着林仪君浅笑的眉眼。

她拍拍他肩,坐了回去:“我有一位至交好友曾说,在规则森严律法完善的地方,追求法律公正是为了维护律法威严,而在法外之地,需要维护的是执法者的威严。”

她将五千两叠好,放在顾牧的账本上。

“安心收下,取之于私,用之于公,受贿不为贪欲,正心即可。”

顾牧望着她,这些日子相处,他自以为已足够了解林仪君,原来不过是管中窥豹。

她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丰富得多。

“顾主簿。”林仪君出声打断了他的走神。

她问:“你做饭了吗?”

“……尚未。”

“那正好别弄了,南燕楼的酒席我让他们打包了,过会儿应该会送来,给大家分分。”林仪君话题跳跃很快,“……对了!”

她皱眉:“顾主簿,你怎么点那么多?三道席面一共二十几道菜……我们就四个人,是不是太奢侈了?”

顾牧诧异:“我只订了一道席面。”

“啊?”林仪君怔了怔。

莫非是何家示好?亦或是何家姐妹自己的安排?

她笑了声:“对了,还有一事,是关于县衙修缮所需的砖瓦木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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