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世界骤然亮了一瞬，又暗了下去。

两道人影的攻击在半空中炸开，散落无数火花，又将那一片照亮。

隋云远远看见玄凛的身影，眼睛一亮，转眼又看见虞栖渊，和殷霁说了声等我，便朝半空中飞了上去。

玄凛眼尖，一下子就看见隋云，虞栖渊一道攻击过来，刚好击中他，整个人便像被击中翅膀的鸟儿坠了下去。

隋云抬头便看见玄凛被重重一击，他心中一震，急速往上冲去将人接在怀里。

虞栖渊眼睛一眯，心想这人看着年纪轻轻，诡计多端，避免夜长梦多，趁人病，要人命。

恢复魂体状态的虞栖渊，不受身体的辖制，修为暴涨，一道灵力画的拘魂符如一道闪电般朝二人疾射而来。

隋云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立刻将玄凛护在怀中，周身灵力瞬间爆发，形成一道灵力护盾，拘魂符狠狠撞在护盾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护盾上泛起层层涟漪，似乎随时都会破碎。

隋云被这道攻击击退，稳住身形站立后，一个踉跄，这才惊觉下方汹涌的岩浆正翻滚咆哮，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玄凛在震荡间伸手揽住隋云的脖子，隋云这才发觉怀里的人浑身发热，烫人得很。

“玄凛，玄凛你没事儿吧？”

“阿雀，我没事儿。”少年的手揽地更紧了些，脸色发红，说话时热气贴着隋云的胸膛，隋云觉得他不像没事儿的样子。

“咳咳——”殷霁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视，玄凛这才慢悠悠放开人的脖颈。

虞栖渊一击失败，落在距离几人不远处的岩石上，居高临下看着几人：“哦，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殷霁啊殷霁，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人来找你。”

殷霁只是笑笑，隋云站起来：“是啊，有些人就算是再久也会有人惦记，而你，大家只会惦记你死没死，死没死透，死的惨不惨！”

虞栖渊看向隋云：“你又是谁家的?不过无所谓。”这么多年，死在他手里的人太多了，谁家的人都有可能。

“是吗？你午夜梦回的时候，从来不曾后悔过？当年鹤别山，鹤别七君何等风光，德被四方，现如今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也无所谓？把他也杀了？”隋云脸色淡淡，说出的话却杀人诛心。

听到这话，虞栖渊笑道：“那又如何？只要杀了你们，回去，我还是那个德隆望尊的樗夷山主——”说着说着，虞栖渊脸色越来越难看，“晴岚，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晴岚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只是摇头：“你不是我父亲，你不是我父亲！！你肯定是魔修变的！你不是！我父亲死了死了，他已经死了！”

隋云：“他就是你父亲，他不是现在变坏的，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坏！”

玄凛笑吟吟看着隋云冷漠补刀，那边吴敌对着他挤眉弄眼，他只当没看见。

在自己儿子和昔日白月光面前，露出了最丑陋的一面，叫虞栖渊不知如何反应，众人的目光如刀似箭朝他击来。

“不是……晴岚听父亲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这都是他们逼我的！”

隋云继续：“解释什么？解释金墉城那些人不是你杀的？解释魂丹不是你炼的？解释上夷宫的赌局不是你开的？还是解释百年前灵山那场大火不是你烧的！！！”

听见灵山二字，虞栖渊猛然看向隋云，眼中满是震惊：“你是灵山余孽？！”

隋云化去脸上玄凛的变化术，露出真容：“虞栖渊，我哥当年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杀我全家？！”

闻言，虞柳又是一震，看虞栖渊的神情像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人。

“是你。”虞栖渊骤见故人，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待我不薄？”

“是啊，你哥哥了不起，他是天之骄子，他是修为无双，他是世人口中的仙人啊，却连我求求他帮帮我提升修为也不愿意啊！”

虞栖渊当年在鹤别山其实很不起眼，虽然家世不错，但修为算不上顶好，那时候只有吴清愿意带着他一起玩。

在得知隋煜有能提升的天赋的丹药之后，他几次三番向隋煜求药，没想到隋煜却说什么“丹药不过是增益，多用损耗根基……”

说的冠冕堂皇，但无非就是不愿意，但事在人为，最后他想要的还不是落在他手里！

虞栖渊眸光一闪：“没想到当年的漏网之鱼竟然是你，看来灵山一族是真的死绝了哈哈哈哈哈，看你现在的样子，看来过得也不如何，修为…呵，也想找我报仇？你不过也是养子，何须为一群死人送死，不如跟着我，如何？”

隋云还未说话，虞栖渊便被一道威压重重击飞，砸碎他身后一块岩石，又摔在地面。

吴敌看出玄凛是真的生气了，想到还有不少事情没问清楚，连忙冲出去呵斥道：“虞潜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不悔改！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我，你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罢了！”

虞栖渊见吴敌凑到面前，浑身的疼痛都来不及管了，只能慌忙解释：“吴敌不是这样的，吴清告诉我，是隋煜对你见死不救，你才死的，是他…我也是为了救你…”

当年香檀千机楼中，虞栖渊便对吴敌一见钟情，但吴敌就好似能看透他内心阴暗般，从不与他交好，不管是在鹤别山同窗，还是成年人间历练，吴敌总是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可能人总是贱，越是得不到，越是心心念念。

吴敌撇嘴：“吴清？他早就恨不得我早点死，你还真信他嘴里的屁话，什么老子和他关系好？娘的，和狗皮膏药一样撕都撕不掉，到处做面子活儿，废物一个。”

听他骂吴清，隋云暗暗点头，骂得好。

吴敌和吴清，同父异母，吴清是姨娘的孩子。

吴敌因为是早产儿，从小体弱多病，但在机括和法器的制作上就非常有天赋，而吴清却稍显朴拙，总是被各种老师骂，但因为他对谁都是笑脸，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大家也就没拒绝他了。

再说吴敌从小自傲，嘴巴又刻薄，正儿八经和他玩到一起的也没两个人，吴清嘴巴甜，惯爱说好话，天天跟在吴敌屁股后面，谁看了都说兄弟俩感情好。

吴敌最开始也被他那副嘴脸欺骗了很久，很多年之后才阴差阳错知道吴清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也是那一次，差点死在吴清的手下。

被其他人怎么指着鼻子骂，虞栖渊都觉得没干系，但是吴敌不行，“够了！！”虞栖渊双手往下一压，整个人飞到半空，眼神阴鸷。

“弟弟，你对我有误会，我来日和你解释，你现在在何处？”虞栖渊更想知道玄凛是何人，今日不管是牌桌上还是在交手中，他一直吃瘪，他知玄凛身份必不简单。

吴敌：“干你屁事！”

虞栖渊嘴角微抽，心下无奈，知道吴敌为人，也不再追问，而是把目光投向隋云，先把闲杂人等解决了，其他事不急。

隋云察觉到他想动手，随即叫了声“天宝”然后挡在了众人身前。

虞栖渊笑起来：“小子，成王败寇，你们灵山好人那么多，你哥哥行侠仗义做了那么多好事儿，你看看有好报吗？不也死那么早？”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自己道，“我啊，坏人一个，但祸害遗千年，哈哈哈哈哈，现在我就送你们一家团聚！”

随着他话音落下，霎时地动山摇，无数鬼魂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宛若军队，浩浩汤汤。

为首的便是殷霁。

虞栖渊躲藏在亡灵大军中，挑眉：“就让你师兄送你去见你哥哥，也别急，等你死后，我就送他去和你们团聚。”

隋云皱眉，他最不愿看见的局面出现了。

前方，殷霁面无表情抬起手，银枪红缨，喉咙发出低沉咆哮，毫无往昔温和，脚步机械地朝隋云逼近，动作却一点不慢。

银枪闪烁着幽冷的光，殷霁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冲向隋云，手中长枪瞬间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刺隋云咽喉。枪尖未至，那凛冽的气息已割得隋云脸颊生疼。

“殷大哥！”隋云反应迅速，侧身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致命一击，殷霁对隋云的呼唤充耳不闻，攻势更猛。

玄凛身形微动，却被虞栖渊拦住。

一击未中，毫不迟疑，手腕一转，长枪如灵蛇般舞动，枪身横扫，带起呼呼风声朝隋云袭来。

隋云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灵力，双手快速结印，他的周身浮现出一张张散发着柔和金光的符咒，符咒上的符文灵动跳跃，似有生命一般。

又是一击袭来，一面由金色符文构成的护盾瞬间成型，将隋云牢牢护在其中。

“砰砰砰！”银枪撞击在护盾上，爆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巨响，溅起的光芒如末日烟火般绚烂。

强大的冲击力震得隋云手臂发麻，脚步也不禁连退数步。

不能这样硬打，他不是殷霁的对手，迟早败下阵来，得智取。

他也不想伤到殷霁。

隋云双手快速结印，身后卷轴光芒大盛，一条由符文凝聚而成的黑色巨龙从卷轴中呼啸而出，张牙舞爪地扑向殷霁，所过之处，空气被搅得扭曲变形，空间泛起层层涟漪。

符文将殷霁控制住的一霎，隋云近身凑近，长袖自殷霁面庞擦过，药粉在狂风中迅速散开，形成一片朦胧的白色烟雾，殷霁躲避不及，吸入了不少药粉。

瞬间，他的动作一滞，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殷霁原本迅猛的攻击节奏大乱，长□□到一半，劲道也弱了几分。

隋云双眼一亮，有用？！

就在他放松警惕的瞬间，寒光闪烁，枪尖已近在咫尺，隋云瞳孔骤缩，心如鼓擂，就在这时，长枪一滞，刺击方向略微偏移，错开了隋云雪白的脖颈，但仍划拉出一条细长的血丝，血珠瞬间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