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皇后一人在书房处理公务,公务繁重,一时误了些时间,当她把今日要处理的事情都安排好后,才意识到自己误了时间。
张清姿心中略有愧疚,怕是让许美人好等了,转了又有了疑惑,怎么后妃来请安不见文意禀报,箫知音唤来文意,问道:“怎么不见许美人?”
文意道:“娘娘,许美人走了。”
张清姿皱眉,问文意:“怎么回事?”
文意把许舒意迟迟才到、在坤宁宫院子里撕叶子乱扔,还有从文心那里得到许美人对皇后娘娘不敬的消息都一口气说了出来。
“娘娘您看,那院子里还留着许美人的罪证呢!”文意指着窗户外面许舒意站过的地方,期待娘娘好好惩治一下那个嚣张、目中无人的许美人。
张清姿面上果然不见了笑意,说的话却并非文意所想的那样:“为何不早点通报?”
文意思量着文心走了,自己就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人,便想在新来的美人面前压一压她的威风,顺便还能在文心面前展示自己更受重用,心一时就浮躁了起来。
况且娘娘在书房一向不容人打扰,也少让人伺候,一个小小的美人怎么值得的皇后娘娘分心。
难不成自己做错了?
文心和文意二人都是张清姿身边跟好几年的人了,张清姿不看文意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张清姿闭上疲惫的双眼,缓声说:“许美人对我有误解,更应该把她请进来解除误会,不然岂不是会闹的后宫不宁,显得本宫无能?”
文意听了面色苍白,有些慌乱。
张清姿喝了口茶,接着又说:“还有太后那里,一贯不曾为难过本宫,坤宁宫刁难她的亲侄女,本宫下次还如何有脸去向太后请安?”
文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她知道这次是她办了蠢事。
皇后娘娘没有强硬娘家势力,却也不曾被太后习难过,娘娘执掌六宫,太后也不曾插手,就算是许美人有意怠慢,无理在先,她也应该展现坤宁宫的宽宏大量。
这次是她太过心浮气躁,为皇后娘娘树敌了。
张清姿见文意体会了她的意思,也不过多追究:“是我管教不佳了,以后不可自作主张。”
文意连忙点头:“是,奴婢定不该有下次!”
文意又犹豫地问了一句:“那娘娘我要去常芳宫赔礼道歉吗?”
“不必了,已经如此了,再去也不过火上浇油,过段时间再说吧。”
张清姿心中清楚,许家已经潇洒不了多久了。
芙蓉宫。
“许美人没有给皇后请安?”
一个华丽又悠闲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心情仿佛好极了。
“是,贵妃娘娘,许美人今早先去了太后宫里请安,然后还在去坤宁宫的路上耽误了些时辰,皇后那边的人想晾她一晾,谁知许美人性格骄纵放肆,目无尊上,毫无耐心。”
那个瓜子脸宫女似乎憋不住笑声,又弯腰悄悄地附在贵妃的耳旁嬉笑说:“听说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
芙蓉宫是后宫装饰最为精妙华丽的一座宫殿,新帝在一次宴请众臣的宴会上对教坊司的领舞的女子舞姿大加赞赏,又沉迷于对方惊为天人的容貌,便纳入后宫封为贵妃,为了显示荣宠,赐居芙蓉宫。
芙蓉宫之所以叫芙蓉宫,是因为先帝时期为了取悦宠爱的妃子,命人凿了一个荷花池,收集了各种名贵品种,养出了整个宫廷开得最好的荷花,又引来了活水,活水流出了芙蓉宫,流经御花园的中心湖后,又流到了皇宫之外。
一个精巧的观景亭坐落在荷花池的边缘,亭边有柳树垂下来遮阴,此时正值春季,池中并无荷花盛开,不过池水极清,一汪碧水弯绕流动,金色的锦鲤在阳光下跃动,也颇有一番趣味。
一个一身绫罗,满头珠翠,花容月貌的女子,倚着栏杆坐着,这便是如今的贵妃——萧知音了。
她手指细长,看似柔弱却又因为练舞而有力量感,十根手指都染成了红色,衬的肌肤越发皮肤白皙细腻。
箫知音捏着鱼饵,一点点掰成小块小块,再掷到水里,引得游鱼游到亭边觅食,看着鱼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令人心情愉悦。
听了侍女的话,箫知音红唇微扬,一双狐狸眼仿佛会勾人心魄一般,一旁的宫女看到自家贵妃娘娘的笑颜,小脸微红。
没有人比自家娘娘更好看的了,也不怪皇帝常常宠幸自家娘娘,把宫里的其他妃子都疏远了。
箫知音看热闹不嫌事大,决定拱一把火:“这个美人性格倒是有趣,新人入宫,我也需要备些礼物才是,新妹妹性格率真可爱,我可不能像皇后娘娘般吝啬。”
“泽兰,你去库房里挑些好礼,给许美人送去。”
箫知音笑着吩咐,一旁的泽兰也忍不住笑着下去安排了。
能跟皇后娘娘对着干的,都讨贵妃娘娘的喜欢。
泽兰心中暗想:我们娘娘最看不惯皇后那份那副假惺惺的样子,既然许美人也看不惯,自然要好好拉拢了。
这时主仆二人都没想到,许舒意连皇后那样素有贤良名声的人都看不惯,自然也不会在意什么贵妃了。
许舒意在皇后那里吃了个亏,直接记在心上,等她见到皇帝表哥后一定好好地告皇后一状。
可是怎么才能见到皇帝表哥呢,入宫后简直比没入宫时还难见。
她上午折腾了半天,午饭也没了胃口,草草用过后就躺在床上,边想边困,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她这一睡就睡了一个半时辰,因为是带着些怒气入睡,所以醒来还有些头疼和起床气。
挽月一直守在她身边,不让任何人打扰。见她醒了,对她说:“贵妃娘娘派人送赏赐。”
许舒意本来就睡得不踏实,听到贵妃的名字后更生气了,脑子想都没想,直接吩咐道:“不见!不收!赶走!”
除了皇后,她最讨厌的就是贵妃了。
挽月也不喜欢这个被皇帝盛宠的贵妃,在她看来,皇帝的宠爱都是要给她家小姐的。
泽兰来得真是不巧,许舒意睡下没多久,她便带着礼物上门了,却被许美人的丫鬟拦在外头,只能一直在院子里等着她醒。
她一等便是一个半时辰,好在并不无聊,看到皇后身边的得力干将居然在干捡树叶这种粗使活,实在令人心情痛快。
当文心过来清扫她脚边的落叶时,泽兰终于忍不讥讽道:“这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文心姑姑吗?怎么在干些粗使宫女的活呀?”
说完又假装恍然大悟:“原来是被派到常芳宫了,怎么如今只能跟一个小小美人了?”
泽兰见四周无人,“小小美人”四个字的声音也念得格外轻,只够文心听见。
文心不理她,只一味地埋头清理树叶。
泽兰见文心无动于衷,继续加了把火刺激道:“是不是皇后娘娘觉得文意比你有用呢?”
文心终于给出了些反应:“就算我如今不在坤宁宫当差,也是这常芳宫的掌事女官,与你平级,轮不到你在我面前多嘴。”
泽兰俯视着弯腰在她身边捡落叶的文心,嗤笑一声,轻轻移开了脚步。
这个常芳宫的许美人真是一个妙人,泽兰想着办好了差事后,把这个事情告诉娘娘,讨娘娘开心。
结果许美人一睡醒,她就被连人带东西请了出来。
文心看着贵妃的人上门送礼心头一紧,有点不安,贵妃一向喜欢跟皇后唱反调,她担心二人联起手来对付皇后。
看到挽月赶人毫不留情,文心松了一口气,内心感慨,没想到真的有人先得罪皇后再得罪贵妃。
泽兰在常芳宫吃了个闭门羹,转头就找贵妃告状去了。
泽兰撇着嘴说:“许美人她居然一点也不给贵妃您面子,我在外头站了那么久,连里头的门都没进去!”
箫知音不以为然地道:“贵妃再大能大地过皇后去?能跟皇后唱反调的人,又有太后和娘家撑腰,有几分高傲也是应当。”
泽兰小声嘀咕:“那又怎么样?皇上不还是不喜欢她,只封了一个小小的美人,娘娘您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箫知音听到这话面色微变,训斥道:“不可胡言。”
泽兰面上还是有几分不忿,不再说话。
箫知音不再追究:“我亲自到库房挑些东西,你明日再送一次。”
泽兰面上的不忿转为担忧和犹豫:“可是娘娘,咱们库房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
皇帝虽然常来芙蓉宫住宿,却很少降下赏赐,泽兰也不敢明着说是皇帝吝啬,贵妃的收入全靠份例,再无别的来源。
箫知音毫不在意地说:“不过都是些外物,要是能和皇后添添赌,我也是乐意的。”
箫知音伸手捏了捏泽兰的小脸,对她一笑:“再说了你家娘娘天生丽质、颠倒众生,什么首饰在我这里都黯然失色了。”
泽兰被自家娘娘的美色晃得头晕晕的,小脸通红,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得同意了。